發表于:2014-10-05 上午 /閱讀:1189 /評論:6
(作者 晚霞浪子 江南徐叟) (一)清平樂?憶湘女 君歸何處?寂憶幽思駐: 邂逅橘洲湘水渡,執手芳心暗許。 花明樓鵲相鳴,玉潭鎮雁無憑。 爭奈苦瓜初味,凝眉獨忍惆情。 【緣記】 “文革”初起,“串聯”驟興,高校學子首倡免費串游全國各地,我等亦隨潮流而動,奔赴各地旅游。 仲秋某日,斜陽西沉,于長沙湘江渡口邂逅一青年教師,共渡湘江至橘洲(一名橘子洲)渡口,相談甚契,分手依依,期我約會,告以信址,寧鄉某小學也。別后倩影揮之難去,不日便挾同窗好友霍兄登車前往寧鄉。懷會玉人之幽夢,遂游覽劉少奇故鄉花明樓,入住寧鄉縣府招待所,立即按址投函邀約。 據登記處介紹,我倆竟是全國“大串聯”中最早抵達該縣的大學生,只是了無煽風點火之意。所方受上峰指示,熱情歡迎“革命小將”,食宿一概免費。好飯好菜管待,令我大喜過望。只其中苦瓜為地方特色菜肴,卻從未見過,更未嘗過,一片入口,其味之苦實難言傳。 盤桓兩日,倩女不駕,悵然而去。約月余后返校,芳函已積三緘,語詞熱烈,情致急切,且附玉照數幀。知其收簡后當即趕赴招待所,我兩已于該日清晨離去。 是年冬,再次以“大串聯”名義去校遠涉,從此永遠游離“文化大革命”矣。 次年夏,“文革”白熱化,進入武斗階段,本人始對親近者流露抵觸情緒,湘女亦應在信中有所感知。正值全國武斗如火如荼、各類謠言蜂起之時,突收贛戳一郵,湘女函也。內容卻是指責我消極頹喪,言辭激烈幾近絕交口吻,且宣稱其正穿軍裝、戴鋼盔,隨造反人馬在江西某地參加戰斗,“隨時準備犧牲以誓死捍衛”云云。道已不侔,音信由此中斷。 此后于春節前分配離校,至七十年代罹時禍被冤獄。撥亂反正之后,雖浮念函探湘女下落,卻苦于蒙劫之際書籍文函及照片等均抄沒殆盡,已一無所憑,終至天各一方,難續音問。 暮來憶舊,幽思偶現,當年熱血女子今尚安好否?倘逃劫幸存,亦應紋額華顛矣。嗚呼!一見之情,卻無緣再面,乃遺憾綿綿無盡期也。 (2012.8.) (二)蝶戀花?青島艷遇 自古瑯琊風景好, 碧海茫茫,徐福求仙道。 勝地嶗山宮觀緲, 鐘靈毓秀佳人佼。 驚遇壚娥蒙巧笑, 美目涵情,倚戶迎殘照。 三顧娉婷人未曉, 緣慳再面徒遺惱。 【自注】 瑯琊:古有瑯琊郡,其地有瑯琊山,秦始皇曾登臨此地,建瑯琊臺勒石紀功;相傳徐福受秦始皇派遣帶數千童男童女求長生不老仙藥也由此出海,現為青島的旅游名勝地。 嶗山:青島旅游重點名勝區,我國沿海第一高山,著名道教圣地。 巧笑:美好的笑,語見《詩經?碩人》。 壚娥:當壚(賣酒)的美女,此指酒樓服務員(壚,原為酒店置酒甕的土墩,后常借指酒店;娥,美女)。 【緣記】 1979年暑假,赴青島旅游,有顏煦之、舒紅、許建珍等好友同事作為旅伴。當時人們尚未有旅游意識,盡管便宜,市教育工會還有些許補貼,但游者不眾。 我拜“文革”大串聯之賜,游覽過不少地方,但尚未見過真正的大海,與大海首次結緣,不免有些興奮。雖然旅游條件簡陋,我的游興仍絲毫不減。 由于十年動亂剛結束不久,建設尚未啟動,旅游景點仍處于原有狀況,游覽也很原始,放牧式的各人自行其是任意走,更無導游之說。餐飲也是一日三頓自己解決。完完全全是自由結伴、自選地點的散漫游。雖說有帶隊的,其實只管每天檢查一下人數,余皆不問。 好在時間充裕,八大關瀏覽,海濱浴場游泳,道教圣地嶗山登高,棧橋散步,甚得暢快淋漓之感。 然而印象至深的卻是山東大漢、青島美女。尤其在某酒樓驚艷一遇,鏤心刻骨,后成為一個橋段至今流傳,不時有人提及。 那天傍晚,一大幫子結伙到一飯店就餐,不過也是各吃各的,我們幾個旅伴仍一起共進晚餐。天還大亮,天氣大熱,那時吃飯還很簡單,晚飯早早就吃,有時天還未黑飯店就打烊收拾,多數顧客也并不喝酒,果腹而已。 我匆匆吃完,就想趕緊到店門口涼快,大堂里的食客大多已經離去,服務員也賴懶散散地在等待打烊收拾好下班。走到飯店西側門口,一股清涼的晚風撲面而來,我長舒了一口氣。此時只見一位身穿酒店工作服的年輕姑娘,在那里倚門稍歇等最后收作,殘陽的最后一抹余輝,正斜映在她的臉上。初一瞥見,不由一怔,繼而有一種炫目之感。我無法表述當時的感覺,現在回憶起來平生也唯有一次這樣的奇妙反應。說她的外貌美若天仙,那是夸張,但那雙靈動的眼睛仿佛在訴說著什么,忽閃的眸子好像浸潤在碧清的水中,古人的“凌波”、“驚鴻一瞥”,今人的“烏亮”、“含情脈脈”等等,都不足以來形容她眼神的那種美感,那種嫵媚,那種明亮,以及那種微怨輕愁透露出來的難以言傳的氣質和神韻。剎那間真令人有點兒窒息。 那時我還是一個不愛和陌生人尤其女子搭話的羞澀膽怯的君子,但當此之際,鬼使神差,竟向她打了個招呼,她報以微微一笑,不覺就聊了起來,聲音也很甜美。聊些什么我大都已經忘卻,只記得她抱怨“沒意思,混日子”,得知我是當老師的,眼睛頓時閃出了光采,說了些也想去讀書之類的話。 正說得投緣,我的伙伴們也吃罷走了出來,我們的交談戛然而止。離去的路上眾人還以此作為取笑的話資,但也留下了對那女子驚鴻一瞥的印象,認可了我對于青島山水鐘靈毓秀孕育青島美女的感慨。 但我念念難忘,一個人又兩次上飯店找她,想再見一面,卻都無果而返。我仍不死心,最后離開青島那天,想碰碰運氣再到飯店去找她,在各處仔細張望,一直找到里面白案加工間等內部工作場所,終于還是悵然離去。再見一面的意愿竟永成不可實現的奢望。 其實當時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怎么會有這樣孟浪的舉動,好像心里也沒任何明確的目的,只是為一種抑制不住想見一面的強烈沖動所驅使。當晚,我帶著對青島美好的記憶和心中難以言說的遺憾,登上返程的海輪,在黑暗中駛向茫茫大海。 這是我人生中難得的一次艷遇,或許因年歲增長漸趨世故,也或許已喪失了審美賞美能力,從此便告空白。 后來此事經同游的顏兄用小說家的想象和語言不斷加工,形成一個段子廣為流傳,不過主角已成顏兄。那是一次全國少兒出版系統社長總編會議在無錫召開,酒席上的調侃中少不了用這個段子拿顏兄開涮,顏兄拼命為自己開脫。最后一天宴會,我也受邀參加了。席間,有一桌的大個子走到我席間,熟人連忙介紹這是山東少兒社的趙社長,我早風聞此兄是段子大王,他敬罷酒后說要求證一事,問青島的故事是否真有,回復真有,再問究竟發生在誰身上,我一笑而答:那還用問,除了顏兄還能有誰?一段陳年艷遇故事,從此鐵板釘釘轉嫁顏兄身上了,再也無法洗刷掉。 而今憶舊,我真已想不起她的臉容,但那清亮的眸子卻依舊閃爍在我腦海。欲問當年的青島美女后來讀書了嗎,現在可好?借用時下年輕人的語言問一句:青島美眉,你在哪里?幽思難抑,遂藉倚聲以紀往事,卻很難傳遞出當年情致之萬一,故再書緣記以敘之。 (20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