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下午4時許，接到沈若芝老師女兒程培風電話： “我是培風，前天聞訊我母親去世，我連夜從荷蘭回國，趕到蘇州。你們知道了吧?！?“不知道”，我告訴她，“一星期前我們打電話去問候她，聽她說話的中氣不錯，我們勸她寬心，多加保養，覺得不舒服就上醫院。并且說下月到蘇州去看她?！?今天我們還說起，過兩天要打電話去問候沈老師。假期里她家人多，怕她不便多講話。 想不到這下永遠泡湯了。 沈老師心臟嚴重衰竭，近年又查出肺動脈高壓癥，經常住院。在家除一日三餐起床外，終在病榻。到了這份上，無力回天，身心焦粹可想而知。她一走，安是超脫；而留給我等朋友的卻是無盡的思念。 沈老師出身名門，其父是電纜廠資方，家產萬貫。她家北壙街上的住宅，就是現在的北壙聯合醫院身底下，從前門到后門，有七八十來進深。 她受教于名校輔仁中學，高中階段跟我妻弟顧興亞是同班同學。據說，她與男友考試成績排名，歷年是班級中一二名。畢業后她考入清華大學機械制造系，是無錫籍教授錢偉長的高足。 追求完美的性格，她在大學里政治上有個轉折點。為了與資產階級家庭劃清界線，她毅然決定不接受父母的經濟負擔，毅然決定跟長她四歲、已經工作的表兄建立戀愛關系，由這位表兄接濟她大學階段的全部生活費用。出于政治表現，而下定這種決心，在常人眼里是不可思議的。 她文革前在市業余工業大學任教，學生反映她的課上得好。我老伴在該校任辦公室主任，有緣與她結下良好的同事關系，工作上和家庭生活上相互來往，親密無間。 文革后，她從紡織機械廠退休，一度受聘于珠海的廠家。1992年5月，我跟老伴從深圳到珠海去看她，見她一身打扮入新潮，時尚漂亮，神情舒展，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 1994年她從珠?；氐綗o錫，正趕上我們創辦泰德國際學校，便聘請她到學校任中學部英語老師。她教學認真，師生關系好，這在我們民辦學校是很看重的。所以她深受學生的愛戴，家長的稱道，校領導的青睞。我兼任校長時，任命她擔任教導主任，直至學校停辦。 她生有一男一女。1986年5月丈夫病故，從此由她獨支門頭。兒子安排在蘇州工廠工作。女兒先在電視機廠，該廠關門歇業后，由我轉輾相托，介紹到華瑞制藥廠工作，在那里與荷蘭籍科技人員結婚，遂定居荷蘭婆家。 回想這三十多年來，我們與沈老師一家人，雖不算親情，但勝似親情。 她丈夫程與震任鋼鐵研究所所長。對交友，他眼光高，很挑剔，不入流。凡他認為不合眼的，遠避三舍。有幸的是，在他眼里，我和老伴獲得了合格認可。老伴可以進出他家談心說事；他每到科委聯系工作，必到辦公室來看我。 沈老師一次陪我到東門牙科醫院鑲牙，因為她在那里鑲過牙，熟悉那里的醫生。在過馬路時，她挽著我行走，顯得親熱。不由我調侃說，“倘你丈夫在天上看見，他會怎么想？” 沈老師鎮定自若地說，“相信他會說我做得對，應該這樣做！” 她說得嚴肅認真，像在課堂上老師對學生，一點不含糊。使我感動得一時無言相對。 我和老伴議論，沈老師離世時，假如我們在場，她會對我們說些什么呢？ 老伴說，料想她會關照我們： “我是個窮教師，沒有留下財產，在家鄉無錫僅有斗室一間，我有遺囑請你們代為保管著，就照此辦理，給子孫留個紀念?！?“兒女成家立業，各方面說得過去，可以了。而且有你老伯伯和顧老師這樣信得過的長輩，遇事找你們我放心?！?如果以上猜想不錯，沈老師，你就放心走吧，一路走好。待到明年清明節，我們一定手捧鮮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