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族的空早頭總是很緊張的辰光，而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是個不變的程序。 忘不了上世紀90年前后的那些個空早頭。五點四十五分鬧鐘響。伸手關掉鬧鈴，又縮回被窩（若是夏天則可免此一縮），再賴床十五分鐘。這是撥鬧鐘時與妻子預謀好的。在快節奏的晨曲之前，設個緩沖區很有必要。 六點，不能再遲疑，立即起床。此后的分分秒秒都耽誤不得。我先把泡飯燒上，再刷牙洗臉。妻子忙著梳頭，然后急急地去倒馬桶。住老房子沒有衛生設施是個大麻煩，老盼著舊城改造能拆到我們家，奔小康能先把馬桶甩掉。不過早晨沒時間抱怨也沒時間想象，只能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在九十年代初煤球換成了煤氣包，一會兒泡飯好了，先盛上兩大碗涼一涼，再給女兒煮上兩個雞蛋，接著把妻子中午的飯菜盒——那是隔夜準備的——裝進她的上班包。妻子已經把那很不想做但又每天必做的事做完，兩人就坐下來吃泡飯。早餐已經有條件吃點別的什么，但吃泡飯的習慣占了上風，數十年一貫制，一人一大碗泡飯，就著蘿卜干或者榨菜，五分鐘之內解決問題。只是怕女兒在校讀書，光吃泡飯熬不到中午，給加了兩個雞蛋。 六點半，妻子抹抹嘴，拎上包，騎車走了。她在國棉二廠上班，去得早，下班也早——這個作息時間決定了由她負責買菜燒晚飯。我隨手打開收音機，聽幾句中央臺的新聞。邊聽著邊就喊女兒下樓。女兒五點半起床在房里早讀，書還是來不及背，不喊幾遍不下來。到了下面就連連說來不及吃了，解決雞蛋、泡飯只需三分鐘。 六點三刻，女兒下樓我上樓?；◣追昼?，把前后房的窗戶打開，把被子翻過來，透透氣，取出電剃須刀蹭蹭嘴圈下巴。六點五十五分，樓下有自行車撞門的聲音，這是女兒急急匆匆上學去。90年之前，我在學校上班，便是跟女兒一起出門了。后來到了機關，八點開工，謝天謝地讓我賺得半個多小時的自由時間。我坐在書桌前，可以看書，也可以爬昨日未爬完的格子；可以聽聽音樂，也可以什么也不干。這可算是在機關工作的一大好處。 七點半，該我動身了。關上門，踏上半小時的自行車上班之路。上班族的一個空早頭就這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