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消失了的止水池說起了高攀龍。 研究高攀龍的文章太多了，作為對他的一點追念，不妨說說他最著名的散文《可樓記》。高攀龍是一位理學家，不以文名；但《可樓記》是例外，盡管這篇文章沒有被收入《古文觀止》，但寫得好。他人品高，文品也高。此文短小精悍，總共才四百多字，故特抄錄以共賞之—— 水居一室耳，高其左偏為樓。樓可方丈，窗疏四辟。其南則湖山，北則田舍，東則陸，西則九龍峙焉。樓成，高子登而望之曰：“可矣！吾于山有穆然之思焉，于水有悠然之旨焉，可以被風之爽，可以負日之喧，可以賓月之來而餞其往，悠哉游哉，可以卒歲矣！”于是名之曰“可樓”，謂吾意之所可也。 曩我少時，慨然欲游天下名山，思得丘壑之最奇如桃花源者，托而棲焉。北抵燕趙，南抵閩粵, 中逾齊魯殷周之墟, 觀覽所及, 無足可吾意者, 今乃可斯樓也？噫, 是予之惑也。凡人之大患，生于有所不足。意所不足，生于有所不可；無所不可焉，斯無所不足矣，斯無所不樂矣。今人竭力以營其口腹，而所得止于一飽。極力以營居處，而所安止幾席之地。極力以營苑囿，而止于歲時十一之游觀耳，將焉用之！且天下之佳山水多矣，吾不能日涉也，取其可以寄吾之意而止, 凡為山水者一致也, 則吾之于茲樓也，可矣。雖然，有所可則有所不可, 是猶于物為耦也, 吾將由茲忘乎可, 忘乎不可, 則斯樓又其贅也。 明代的散文不難懂，這里就不翻譯了。 這“可樓”就在五里湖東端的北岸，現在開辟為“高子水居”，規模大得嚇人。高攀龍在天之靈絕不會認識這個地方了。 “高子水居”不收門票。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