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諾曼底東北海岸迪耶普（Dieppe）的著名白堊海崖。 日暮寒灘硝煙遠 —— 諾曼底斷想 曾幾次經巴黎前往諾曼底大城卡昂（Caen）[1]公干，都沒有能夠脫身去憑吊那二戰最著名的登陸戰場。最后一次到卡昂時終于在回巴黎前騰出了一個空閑的下午。當地一位工程師熱情地表示，他可以駕自己的車帶我去看看諾曼底著名的海岸。 十二月的北歐冬寒日短，得抓緊時間出發，但這位法國朋友午餐后還是慢悠悠地喝著咖啡，好生消磨。然而當一坐進他小小的雷諾，他分秒必爭，車子飛也似地出了市區。片刻后，我卻發現我們居然已經過了塞納河橋正朝著敦克爾克（Dunkerque）的方向超速駛去。敦克爾克，多么熟悉的名字！那應該是在卡昂的東北方向。我頓生狐疑，趕緊追問，那盟軍登陸的海灘是否應該是在西邊的半島上。此時這位法國朋友才恍然大悟，我是要去瞻仰二戰的諾曼底登陸戰場，而不是要去大多數到訪者想看的那著名的諾曼底白堊海崖。這兩個地方正好位于卡昂相反的方向上。不過他告訴我，我們已經跑了去埃特勒塔（Etretat）海崖三分之一多的路程，不如就先到那里看看，再抓緊時間往回跑?！暗搅酥Z曼底，不看看埃特勒塔的海崖，你會遺憾的?！比绱藷岢涝趺纯梢酝妻o呢。從談吐中感覺到，這位年輕一代的法國工程師，對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印象已經非常淡薄，當我和他聊起1940年春末著名的敦克爾克大潰退（Dunkerque Evacuation）時，他不清楚有這么一回事，還詫異我們東方人對歐洲的歷史為何如此感興趣？是的，我們老一代人的歷史情結的確要比他們濃許多。 諾曼底白堊海崖 諾曼底著名的白堊海崖主要位于東北海岸自埃特勒塔至迪耶普（Dieppe）那綿延七八十公里的一段西南、東北走向的海岸線上。埃特勒塔離卡昂最近，不到下午兩點，我們就到了埃特勒塔海邊。這海崖面向著西北，午后的斜陽把那潔白的白堊海崖照得分外耀眼。朋友說我們來得是時候，如果上午來，這海崖背著陽光，就失色得多了。不過，十二月份太陽已經偏到最南，那海崖即便在下午也不能正對日光，看上去的氣勢還是大受影響；再加上冬天這里不到下午五點就天黑了。朋友說，只有在仲夏晚上八點多，走到那退了潮的海灘上回頭看那正對著夕陽的白堊海崖從白色漸漸轉為黃色，再慢慢轉為橙黃色、橙紅色、棗紅色，最后在晚上十點左右夕陽落入海平面前變成暗紅色，那才是誘人的奇觀。今天自然是沒有這眼福，來這里本來就是額外的收獲，談不上遺憾。站在埃特勒塔近百米高的海崖上眺望，看到了著名的德瓦勒峭壁（Falaise d'Aval）。峭壁被潮汐和風雨侵蝕成一個大拱門，有點像把桂林漓江邊的象鼻山搬到了英吉利海峽的南岸[2]。石灰巖經不起風化，所以那垂直的懸崖上有許多風化侵蝕出來的洞穴，成為海鷗安全的窩巢。在午后的陽光下，但見成百上千的白色海鷗在白色的海崖外盤旋翱翔，那鳴叫聲把這冬日冷清的海崖喧嘩得很是熱鬧。 白堊（音e，惡）是碳酸鈣含量最高的石灰巖。這古怪的中文名字，在英文里卻是盡人皆知的“chalk”，就是在黑板上寫字用的白粉筆。從地質角度看，這九十度垂直的白堊海崖完全是由于大陸板塊斷裂分離后而形成的。因此可以肯定，在英吉利海峽對面的英格蘭南海岸線上應該也有斷裂下來的另外一半，那里應該也有類似的白堊海崖。對了，赫胥黎在《天演論》的導論開頭不是提起了英格蘭南部海邊的白堊海崖嗎。 在埃特勒塔蜻蜓點水般看了一會兒，就趕緊離開。在回經塞納河上的諾曼底大橋時，朋友把車子往橋邊停了下來，他指著從巴黎流到這里出海的塞納河說，盡管巴黎到這里的直線距離不到兩百公里，但九曲十八彎的塞納河卻繞了四百多公里才從這里出海。他說在西邊出?？诘拇蟾劾瞻⒏枺↙e Havre）就是印象派大師莫奈的家鄉，是法國第三大港，僅次于南部地中海邊的第一大港馬賽和北面的第二大港敦克爾克。 [1] 對法語不熟悉的人常常會把法國西北的諾曼底大城卡昂（Caen，讀“岡”）讀成“卡恩”，從而和法國東南角地中海邊的戛納（Cannes，讀“卡恩”）混淆。一次，一位美國同事從美國飛到巴黎轉火車去卡昂同我會合，結果因為他把“岡”讀成了“卡恩”，巴黎火車站的售票員竟然賣給他一張去里昂轉去戛納的車票。幸虧他到了巴黎的里昂火車站時發現了問題。 [2] 像桂林漓江邊象鼻山這樣的奇觀在埃特勒塔海崖上有三處，高度和規模要比桂林漓江邊的象鼻山大得多。據說由于這個原因，中國南方大城桂林和法國西北諾曼底小鎮埃特勒塔還成了姊妹市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