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明秀，無錫師專1960屆數學科畢業生。為寫這篇紀念李永燦老師的文章，作者特地走訪了李老師的親屬、無錫市政協文教體衛委員會李寧老師，她提供了李老師不少鮮為我們所知的寶貴材料。題頭圖《飄香》由叢啟悅攝制） 我在無錫師專求學時，李永燦老師擔任數學科主任。如今，他已離開我們24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無法忘懷。 李永燦老師生于1921年，出自教育世家。其父李康復先生是無錫教育界的著名人士，任輔仁中學副校長，對小輩期盼甚高。因此，李永燦老師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加上他天資聰慧，勤奮好學，1940年8月從已遷至上海的輔仁中學畢業，其后又考入上海交通大學就讀。 抗日戰爭勝利后，李老師本已在上海郵電局供職，由于回遷無錫的輔仁中學急需人才，經父親動員，由輔仁校長楊四箴出面邀請，1949年9月離滬返錫，到輔仁中學任教，成全市公認的數學名師。1955年9月起，他先后在教師進修學校、無錫師專、市一中、教育局教研室工作，為無錫的教育事業奮斗一生。 1958年，在“大躍進”的浪潮下，無錫師專于9月正式成立，李永燦老師奉調來師專工作。開學初，由于大部分同學的專業思想不鞏固，不想當教師，沒有心思放在學習上，作為數學科主任的李老師身上的擔子不輕，既要備課上課（先后主講解析幾何與數學分析），又要做學生的思想工作。他同班集體對話，又找有代表性的同學談心，用自己從事中學數學教育工作的親身體歷，苦口婆心教育學生，要服從國家需要，安心學習，成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師。為此，年輕時就染有肺疾、一直帶病工作的李老師，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1959年初，受“大躍進”思潮的影響，班里有十幾位學生大膽向李老師提出，要制造電子計算機。面對學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天真想法，李老師并沒有馬上就對學生潑冷水。而是首先充分肯定學生的熱情和闖勁，然后引導學生要好好學習，扎扎實實打好基礎，成為國家需要的人才。 師專用的是師范大學數學專業課程的通用教材，由于同學們的水平參差不齊，部分同學在學習上曾出現了很大的困難。為此，李老師經常利用夜自修進行輔導和答疑；還組織成績好的同學幫助困難同學進行幫助，收到了明顯的效果。當年師專在專業考核方面是十分嚴格的，兩年學習下來，我們班上40名同學中， 37人順利畢業。 由于長時間超負荷工作，李老師的體質明顯下降。他走進課堂，面容日顯清癯，雙顴泛紅；但講起課來，總是精神抖擻，例題典型，重在舉一反三、引領同學掌握數學的理論與方法；他思路清楚，語言簡潔，板書無懈可擊，成為我們日后工作的樣板。 李老師帶病工作，但從不稱病。后來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校領導不得不請市一中的數學老師錢淵如來代課。在我們畢業之前，李老師諄諄囑咐我們到中學后要熱愛教師這個崗位，要熱愛數學這門課程，要永遠堅持學習專業知識、掌握新本領。他說：“我見得多了，大專畢業到中學當老師，要是不肯繼續學習，過不了多久，水平就會降到中學生那種程度，只會做中學的習題！” 無錫師專1962年暑期撤編，李老師被調到市一中任教導處主任，但他始終沒有離開過講臺。文革前，無錫市中學界首評一級教師，全市中學理科僅三個名額，他不斷推讓、推薦他人，但最后他還是被評定為數學一級。文化大革命中，李永燦老師作為“反動學術權威”，也受到沖擊，被關進牛棚。在逆境中，他坦然對待從不抱怨，堅信自己沒有問題，遲早會得到解決。學生造反派中有人知道李老師是下棋高手，會找時間同他對弈求教；食堂女工知道他有病在身，會尋機會偷偷給他端碗湯來……就這樣，文革這一關終于闖過來了。 文革結束后，德高望重的李老師調至無錫市教研室當主任，他堅持不脫離教學一線，發現和扶持了一批批教學新秀。到了評選江蘇省首批中學特級教師的時候，他又一次找出種種理由規避這個榮譽稱號，但是已被大家公認為“無錫數學教育界一面旗幟”的李老師，又一次實至名歸。 李老師嚴于律己。他原住在南門水曲巷，盡管他在無錫教育界聲望日隆，仍堅持住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從不向組織上要求改善居住條件。后來市教育局領導得知他的實際困難，要為他解決住房，他堅決推辭。經再三做工作，才勉強同意去曹張新村教育局職工樓居住。 在家庭里，李老師對子女教育很嚴，極少談及他自己獲得的榮譽。他的兒子光明從一名普通工人逐步成長為國棉一廠的廠長，這與李老師的教育是分不開的。 李永燦老師的感人事跡很多。他獻身于教育事業，一身正氣，知識淵博，數學教育爐火純青，堪為一代師表，令人敬佩。我們師專數學科1960屆的同學一直注視著他的業績，感受著他當年以身作則潛移默化注入我們心中的能量。 1991年夏，李永燦老師因病醫治無效，不幸逝世，享年71歲。 他葬在青龍山公墓，至今我已去祭掃達十余次。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位真正的共產黨員，一位好老師，是我們的榜樣。 （本文寫于201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