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5-05-20 上午 /閱讀:1238 /評論:4
照片:歐洲最美最著名的魯汶市政廳,它的全景、近景和精雕細刻的局部細節。 大學城魯汶 魯汶這座以比利時歷史最悠久的魯汶大學而聞名的大學古城,其歷史比布魯塞爾還要長,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世紀末在這里戴爾河(Dijle)邊建城的魯汶伯爵;后來其勢力范圍越來越大,從世襲的魯汶伯爵變成了勃拉邦(Brabant)公國的公爵;而魯汶至今一直是勃拉邦的首府?,F在的勃拉邦省是比利時最大的一個省,向南伸展甚至于越出了弗朗德斯的邊界,包括了瓦隆尼亞的一小部分,結果瓦隆方面還專門為了這一小塊地皮成立了一個瓦隆尼亞的勃拉班省,把小鎮瓦夫(Wavre)當了該小區的首府。南北之間錙銖必較的心態由此也可略見一斑。 去城里的路上正好經過魯汶大學著名的阿倫貝格(Arenberg)古堡。我們把車停在一家小有名氣,叫 “Drielinden”(三棵菩提樹)的酒吧外面,順便就坐在菩提樹下先品嘗魯汶最著名的呼哈爾登白啤酒(Witte Hoegaarden)。要讓德國來客贊美別人的啤酒,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不過他們真的很喜歡這略有些混濁,微微帶甜的白啤酒。其實這白啤酒并不產在魯汶,而是出自魯汶附近一個叫呼哈爾登的小鎮,這啤酒就是以該小鎮的名字命名的。這家酒廠除了白啤酒以外,還生產其他許多品牌的啤酒;每個月,該廠會有一個星期六對外開放,讓參觀者仔細地了解啤酒的生產過程,連處方都公開,還可以免費品嘗。其實比利時最大的啤酒廠斯臺拉?阿特瓦(Stella Artois)就在魯汶,它暢銷世界各地,但偏偏魯汶人卻大多不買它的賬,就像大多數荷蘭人并不喜歡那名揚海外、尤其是風靡美國的荷蘭啤酒“Heineken”一樣。魯汶人不喜歡“Stella Artois”的另外一個心理因素,我猜測,有可能是因為“Stella Artois”是一個法文名字。據說比利時有多達六百多種啤酒,就算能夠每天品嘗一種,也得化一年半載,可謂真正的“啤酒之國”??稍挼谜f回來,如果你向南跑進了瓦隆尼亞,那么就休想在那的酒吧里喝到“Witte Hoegaarden”和在弗朗德斯生產的好啤酒。南北之間在這樣的小問題上也是“一絲不茍”,毫不含糊,就像有些兄弟和妯娌之間,一旦較勁起來,比對待外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周六可謂風和日麗,天朗氣清。北歐的夏日往往比春天更嫵媚,難怪莎士比亞用夏日而不是用春天來比喻他心中的美人(Sonnet XVIII,十四行詩第18首):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將以此夏日比君否?[4]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夏日更嫵媚溫柔: ……, 雖然莎翁說的是英國,但似乎也適用于比利時和荷蘭,他們之間畢竟只隔著那個在春天也常常是陰風怒號、濁浪排空的北海。 酒吧外座無虛席,偏偏這菩提樹蔭底下居然還有三個空位子,好像特意為我們留著似的。這里的人們對于陽光的感情近乎癡迷,就連在這夏日,照樣曬得樂此不疲,甚至不在乎灼傷皮膚和日曬??;許多到南方地中海一帶度假歸來的人往往被曬得如蛇蛻皮一般,亦毫不介意。也不知是從何時而起,流行了這么一個時尚:曬得越紅,越風光。 菩提樹酒吧就在阿倫貝格古堡大院的東大門外。從大門到古堡要經過一大片開闊的草坪和修剪得精心別致的樹障。大草坪南北兩側各有一個長滿睡蓮的大池塘,許多野鴨在里面悠然閑游。湍急的戴爾河自南而來從古堡前匆匆流過,向北朝著古城流去。在廣闊的平原地區,河里卻有這樣湍急水流,這是荷蘭比利時一帶的特點。因為這里正好處于不同水位河系的銜接地帶,水位落差很大。在許多地方,河道必須通過水閘才能銜接。 正對著古堡中央有一座木橋跨過河道通進古堡圓拱形的大門洞。在河對面古堡的南側,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古老的大水車,在急流的推擁下還能夠徐徐轉動。這時候有一輛小汽車開過來停在橋堍南側,一家大人小孩一股腦兒鉆出車子提著水桶往橋底下一個半露天的地下室里去取水。這里有泉水!而且質量很好,可以直接飲用。據說魯汶大學農學院的一位教授還義務地定期來這里取樣檢驗,以確保水質安全。等小車滿載而去,我們也走下去痛飲了一番,朋友說,簡直就和“斯帕”(Spa)。 抓緊時間進城,沿著納姆斯大街到市中心參觀了魯汶引以為榮的市政廳大廈(Het Stadhuis)。這是歐洲最負盛名的市政廳,已經有五百四十年歷史,算下來它應該是建成于1448年,這相當于中國明初的正統末年。這里剛好在舉行這座美麗雄偉的古建筑開建五百四十周年的紀念活動,彩旗林立,但其中最醒目的不是比利時的國旗,而是勃拉邦的省旗和勃拉邦的象征吉祥物——豬。在這里,豬常被畫成非??蓯鄣膭游?;今天廣場上許多孩子穿的T-恤衫上就有各種各樣可愛的豬。在一張有趣的廣告里,一只小豬“放著屁”像噴氣飛機一樣快樂地翱翔在蔚藍的天空,那創意真是妙極了。 這市政廳真是一座令人嘆為觀止的建筑;不,與其說是建筑,不如說是一座龐大的哥特式[6]石雕群,一座氣勢恢弘的藝術品。歌德把建筑藝術比喻為凝固的音樂,用這句話來描繪它是再恰當不過了。在那些典型的哥德式尖拱大花格窗戶的兩側,全都站著一對對背靠著背的石像。單這些和人體近乎一比一大小的全身石雕像就有236個;每一個石像腳下的基石,也都是一個個精雕細刻的藝術精品,上面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和畫面,講述著一個個不同的宗教典故;每個石像的頭頂上方都有鏤刻得非常精致的石雕垂檐和石塔。這些石像以及其上下的裝飾石雕都是在1830年比利時獨立以后的翻修中加上去的。該市政廳大廈在第一和第二兩次大戰中都遭受過的嚴重損壞,經過天衣無縫的修復,已經絲毫覺察不出任何破綻;只是覺得這五百四十年的古建筑看起來似乎太新了一些。 還有一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樣一座可謂不惜工本,嘔心瀝血的大廈竟然是建在廣場以南,坐南朝北,終年背著陽光,實在是美中不足。我來過這里不知多少次,想拍一張滿意的照片,卻都因為背光而不能如愿。這里的緯度很高,和哈爾濱差不多,就在這七月份太陽北偏的日子,還是有點背光。魯汶市中心的圣彼得大教堂就正對著市政廳大廈,卻偏偏把正門開到了西邊,面對著布魯塞爾大街,好象是因為比市政廳大廈太相形見絀而有點自慚形穢,不得不含羞避開似的。這里的許多建筑似乎也都是順地勢而建,并不講究南北朝向?!? 談起魯汶,還不能不提起南懷仁(Ferdinand Verbiest, 1623-1688)這位魯汶大學的弗萊芒教士和學者。早在中國清代康熙年間,他作為弗朗德斯的耶穌會會士以傳教士身份去了中國,在北京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滴踹€拜他為師,學習數學、天文和地理等,甚至還學拉丁文;并任其為欽天監監正,負責督查北京觀象臺,修正歷法。他對觀象臺(就是位于建國門內側南邊的那個古象臺)的修復作出了很大貢獻,并以其對地理勘測方面的廣博學問參與了當時中俄兩國邊界劃定的談判。南懷仁和他同時代的德國教士湯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1592-1666)一樣,可以說是歐洲和中國文化友好交往史上的先驅之一,對中國社會的發展作出過積極的貢獻;這和兩百年以后以販賣鴉片和用槍炮對付中國的英國人的所作所為相比,實在是有天壤之別,不能同日而語。另一方面,從南懷仁所具備的卓越的文化科學水平而言,也足以反映出弗朗德斯——當然由此也可以理解為比利時——早就具備了先進發達的科學技術?,F在魯汶大學的中國研究中心就是以南懷仁的名字命名的。 關于西方到中國的先驅們,人們往往記得意大利的馬可波羅和他的游記。從時間上說馬可波羅似乎比南懷仁和湯若望更早了三百多年。然而,盡管他的游記看上去寫得很逼真,還活龍活現地描寫他在元大都當過元朝的官,但在元代所有的官方記載里卻毫無其蹤影。所以,就連許多歐洲的歷史學家都對馬可波羅是否真的到過中國表示質疑。不管如何,從讓歐洲更好地了解中國這個角度看,馬可波羅的歷史貢獻是無人可以匹敵的。就中國而言,南懷仁則顯得更為真實。 南懷仁辭世后葬在北京阜城門外車公莊的馬尾溝教堂,這里也有湯若望和利馬竇的墓。(現在依舊保留完好,在北京阜城門外車公莊的北京市委黨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