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5-05-27 上午 /閱讀:2246 /評論:13
照片:布魯塞爾最雄偉的辛昆坦大拱門,三個大圓拱的上面部分其實是一個很大的皇家宴會廳。 三 德浮論(略) 四 布魯塞爾 從德浮倫到布魯塞爾東邊的蒙哥馬利(Montgomery)廣場這十幾公里的德浮倫大道所經過之處,是布魯塞爾最美麗而幽靜的地區,其中有一段長好幾公里的林蔭大道氣派非凡,是利奧波德二世親自過問修建的皇家大道:在左右來去的機動車道之間隔著寬敞的大草坪,四季綠草如茵;草坪中央間而有鮮艷的花卉或高大的雪松。車道外側,隔著兩排高大的橡栗樹林,有寬闊的非機動車道,再隔著一排橡栗樹林才是人行道和有軌電車道。據說,這位好大喜功的君主最初要把這條大道修到125米寬,因工程太浩大,被國會否決,結果只建了75米寬,幾乎縮掉了一半,但還是夠氣派的!這段路上車輛不多,一路過去,心曠神怡,以至于我們居然錯過了去布魯日該上的北大環,一個叫“卡特布拉”(Quatre Bras de Tervuren)的路口。好景不覺長,竟一下子就闖到了布魯塞爾東南角的蒙哥馬利廣場。我想這也是他們和布魯塞爾該有緣分。那有闖進了布魯塞爾還不下來看看的道理呢。 從蒙哥馬利廣場西望,布魯塞爾最雄偉的辛昆坦大拱門(其意思為五十慶典大拱門 Arcade Cinquantenaire) 就在不遠處。它是由三個高三十五米的大圓拱門并排組成的。朋友去過柏林,覺得這五十慶典大拱門很像柏林的勃蘭登堡門,而且在建筑上和氣勢上都勝過了勃蘭登堡門。這又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這座氣勢不凡的大拱門是國王利奧波德二世專門為1880年慶祝比利時開國獨立五十周年而建。然而,當時卻只完成了兩邊有高大圓柱的半圓形迴廊部分,中間的主體大圓拱門卻空著,一直拖到了1905年才完成。這位極盡風流奢侈的國王活到1909年,總算看到了他的大拱門正對著他設計的德浮倫大道聳立了起來。后來從我的同事那里得知,這大拱門三個大圓拱的上面部分其實是一個很大的皇家宴會廳。在這大廳頂部中央上方的一個雄偉的高臺上,四匹巨大的青銅駿馬馱著全身盔甲、戰旗高舉的騎士,蔚為壯觀。在歲月風雨的侵蝕下,整個青銅群雕已完全風化成綠色,雨澤下注,垂掛下來的綠色水痕似乎沉淀著往昔的豪奢。利奧波德二世也是對剛果進行掠奪和殖民的始作俑者。獨立前的比屬剛果的首都利奧波德維爾(現名金沙薩)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從蒙哥馬利廣場通往市中心的大道在這里走地底下通過,大拱門開曠的東西兩邊都開拓成了尤貝爾公園(Jubelpark,意思也是五十慶典公園),公園西邊,就對著高聳的藍玻璃歐共體總部大廈。 到這個時候,我的朋友們真覺得有點兒抱愧于弗朗德斯了。我建議他們改變計劃,第二天去布魯日,這樣,我們還可以有長長的半天可以欣賞布魯塞爾。為了免得市中心停車難,決定棄車搭地鐵在中央火車站下了車,從這里可以步行到布魯塞爾許多主要景點。因為時間緊,本來我想放棄一個不起眼的景點:小孩兒撒尿的小銅象(Manneken-Pis),誰知他們執意要去,說布魯塞爾最有名氣的就是這個;真有意思,竟然名氣比辛昆坦大拱門還響。我們穿過著名的市政廳大廣場(Grand Place),很快在南邊的一條馬路的轉角上找到了他。銅象很小,不斷地撒著“尿”,前面還有護欄。果然名不虛傳,參觀的人絡繹不絕,照相還得排隊。關于這個布魯塞爾的小救星,有這么一個傳說,那是在大約十四世紀的一次勃拉邦同弗朗德斯的戰爭中,對方用大量的炸藥要炸平布魯塞爾,而且已經引燃了導火線。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叫尤里揚斯克(Juliaanske)的小男對著導火線撒了一泡尿,結果拯救了布魯塞爾。 順原路走回市政廳大廣場,這里就是埃格蒙特伯爵和霍恩伯爵一起被西班牙當局殘酷斬首處死的地方:那是1568年六月五日。 布魯塞爾的市政廳大廈果然比不上魯汶市政廳那么精致,但有那巍峨的高塔,畢竟氣勢不凡。長方形的市政廳大廣場在總體上比魯汶的規模要大得多,四面都是很雄偉典雅的建筑物。這廣場上每兩年會有一次盛大的花卉節,到時候整個大廣場被鮮花鋪成一個大地毯,蔚為壯觀。 在大廣場東南角 26 號一家老蕾絲商店(Brussels Old Lace Shop)門上有一塊銅牌,上面用荷蘭文(很奇怪,在布魯塞爾很少用荷蘭文寫標牌)寫著: Victor Hugo Woonde in dit huis in 1852 哦,法國大文豪雨果在這里住過!這是在路易?波拿巴特(拿破侖三世)1851年十二月復辟以后所發生的事。這位備受尊敬的大師,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堅定支持者和積極的政治活動家,不得不流亡到國外;第一站就駐足布魯塞爾,在此呆了一年多,住在這座建筑物頂樓的小尖閣里;流亡藝術家住小尖閣,似乎還多了一份浪漫色彩。 然而,雨果在布魯塞爾的這段經歷卻隨著一個不太愉快的插曲而告終。由于他聲稱自己流亡出來身無分文,一貧如洗,所以一直是靠著布魯塞爾市長和其他許多比利時朋友們提供的私人資助過日子。不過時間一長,人們就慢慢發現,這位備受尊敬的大師非但一點兒也不窮,居然還是個巨富。他在比利時國家銀行里存有大量的股票,每年還可以從銀行拿到高達三萬五千金法郎的股息收入。記得當年屠格涅夫從巴黎資助俄國國內民粹派雜志每年一千金法郎,已經是一筆讓人感恩戴德的大數目了。真相一披露,輿論嘩然,再呆下去也索然,只得離開,去了在諾曼底半島西邊頂端海灣里的兩個英國小島[7],實在是有點遺憾。 雨果這次流亡了將近二十年,1870 年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成立,他像英雄凱旋般地回到了巴黎。無獨有偶,這件事讓我想起了另一位法國大哲人伏爾泰,那位比雨果還早一百年的啟蒙大師。雨果在布魯塞爾的插曲,有點兒像重蹈了他當年在波茨坦的覆轍[8]。 又回到了中央火車站;去看看王宮吧。朝東走上臺階,過馬路就是。半路經過布魯塞爾音樂廳,順便進去看看節目單。下半年的節目都已經排好,特別印象深的是其中有馬勒 (Gustav Mahler) 的第二交響樂(復活)。演奏馬勒第二可不簡單,除了要規模大的樂隊,還要合唱團和女歌唱家,舞臺外還得另有一個地方專門為第五樂章安排場外樂隊[9]。所以,不是所有的音樂廳都有條件演奏的。 王宮并不氣派,但顯得很平實。其實德浮倫的非洲博物館的建筑,基本上就是這個王宮的一個縮影。這里的確是不講究東南西北朝向的,和魯汶市政廳一樣,這王宮的正面居然也是朝北對著大公園。繞過王宮西南角往南走幾步,就是皇家藝術廣場。我們順便參觀了藝術宮和藝術博物館。藝術宮在廣場西邊的一排建筑物后面,是一個環境極為幽靜的去處,外觀潔白得一塵不染,里面的藝術宮音樂廳也許該是比利時最好的音樂廳了,那是為伊麗莎白王后國際音樂比賽而專門建造的。著名葡萄牙女鋼琴家瑪利亞?佩雷茲(Maria Joao Pirez)就是在1970年這里舉辦的紀念貝多芬誕辰兩百周年的鋼琴比賽中獲了第一名。藝術博物館在藝術宮東南,緊靠著馬路,盡管在規模和收藏上不能和巴黎的盧浮宮相比,但里面的展品卻都是一流的。其中以羅本斯(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10] 的油畫最多,許多還是羅本斯的原作真跡。 從藝術博物館出來,南行五分鐘,就到了雄偉的最高法院,向左就是布魯塞爾最時尚的路易大道(Louis Avenue)。據說天黑以后,可以在這里體會到巴黎夜晚的情調。雖然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可惜太陽在西北天邊還高高地掛著,沒法去體會那巴黎式的夜景。 布魯塞爾地處弗朗德斯,但在語言上,這里卻是弗朗德斯的例外;在這里,法語壓倒一切,連所有的路標也全是法語。原因在于歷史上長期來自法國的文化影響在這個地區的上層社會一直是占有壓倒的優勢,加上在比利時從建國到二次大戰這一百多年里,南邊講法語的瓦隆尼亞曾經以采礦業和煉鋼業在經濟上占優勢,而弗朗德斯自從十五世紀經濟衰落以后長期一直處于弱勢,直到二戰以后才得以改觀。法語的的確確曾經在歐洲風光過。試想,在十九世紀,就連俄國的上流社會里法語也是不可一世的,不會法語就進不了上流社會。所以我想,法國人到布魯塞爾,必有賓至如歸之感。這也是為什么當我看到市政廳廣場那塊關于雨果的牌子卻偏偏是用荷蘭語寫的,會感到有些奇怪的緣故。這里面是否含有一點言外之意呢。 在比利時,還明顯的存在著語言上的不平衡現象。憲法規定,所有的比利時公民都必須同時掌握法語和荷蘭語。但是只有講荷蘭語的弗萊芒人遵守了這一點。我的弗萊芒同事們不但懂法語,連英語和德語也都很好。就算是一般的居民,從火車站的售票員到超市里的售貨員,都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然而講法語的瓦隆人中則絕大多數根本不會(不愿?)講荷蘭語,英語水準就更差。我曾經去過瓦隆尼亞的新魯汶(Louvain-la-Neuve),這里連教育水平最高的大學生的英語也講得結結巴巴。 當晚我們回了魯汶。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上了高速公路直奔布魯日。(布魯日的札記已經上傳過) 注: [6] 哥特式(Gothic)是中世紀早期(大約11-15世紀)在北歐一帶流行的藝術形式,特別反映在建筑藝術上,是以尖拱的窗洞為其典型的標志。荷蘭,比利時和德國北部保留有許多哥特式建筑。 [7] Guernsey 和 Jersey 是在英吉利海峽里面緊靠法國諾曼底半島西邊海灣的兩個英國小島。有笑話說,這是健忘的法國人從口袋里掉出來的兩塊小小領土,讓英國人給撿了起來。 [8] 法國啟蒙運動大師伏爾泰(Voltaire, 1694-1778)受國內封建勢力的排斥而長期流亡國外。普魯士國王腓特列(Frederick II, 1712-1786)大帝很欽佩伏爾泰,曾邀請他到柏林,以國賓相待住在波茨坦??上Х鼱柼┎⒉粷嵣碜院?,背著國王做當地非法的國債投機交易(普魯士法令規定,外國人在普魯士境內不得進行國債交易),還為了交易糾紛把官司打上了法庭,搞得滿城風雨。腓特列大帝遂開始對他冷淡,結果不歡而散。 [9] 馬勒 (Gustav Mahler, 1860-1911)的 Sym No. 2 有五個樂章,第四,五樂章均有聲樂,第五樂章還需要場外樂隊(out-stage instrument),光聽CD時往往會忽略這一點。 [10] 羅本斯(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十七世紀弗朗德斯最杰出和最多產的畫家,著名畫家范戴克(Anthony van Dyck)曾經師從羅本斯。在安特衛普有羅本斯博物館 (Rubens Huis),詳細可參讀《玉韞珠藏弗朗德斯(V)》。
《歐洲人文漫步》選載到此告一段落。
密集介紹了豐富的人文經典景觀,蘊藏許多淺臺詞。作者不愧是一位專家型的人文地理導游,讓我們學到了好多好多!非常感謝!
感謝高云先生,為我們提供了許多精品文章。
希望不斷讀取高云先生大作!
高云先生的回憶散文,每篇都細細閱讀,怎么突然就叫停了呢?啟待續篇,或代之以新的系列作品!期盼!
贊同樓上的意見!
高云先生的大作,不只是文筆精彩,更有許多言外之意耐人品味。期待讀到先生的新作。
先生的文字比之許多名家也毫不遜色。讀先生的文章是一種精神享受。
讀慣了高云先生的大作,猛聞先生的系列文字暫告一個段落,不免心生遺憾。但愿先生繼續為回憶錄網賜稿呵!
本人即將離滬外出,下半年基本不在上海;本人所帶的筆記本電腦完全使用國外聯網,避開了360(因為360每天會自動產生100到200MB的垃圾文件,對老式的筆記本電腦而言很難忍受)。我試著從筆記本上《回憶網》,看到的文章都是不分段落連在一起,胡子眉毛一把抓,所以也很難上傳。希望從12月份開始再重回《回憶網》。后會有期。
高云先生已到古稀之年,身體亦常欠安。自從加盟回憶錄網以來,不但提供了大量佳作,還對網站建設作出了其他方面的貢獻。此次遠行,務請多多保重。其間如有可能在回憶網偶然露面,必給網友帶來驚喜。半年之期,說長不長,道短不短。期盼返滬之后,繼續拜讀新作!
精遍中外語言,周游列國,視野開闊,思維活躍,憂國憂民,常出高見一一高云先生難得難得!莫忘回憶錄網呵!
上評自校:“精遍”應為“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