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1992，我駐京八年多，正值經濟轉型和政治敏感期。常有朋友像資深的新聞記者，問及我的感受。遇此，我通常是左顧而言他：凡人匹夫，做點具體工作，能有啥感受。嘻嘻哈哈，就打發過去了。 如今冷靜下來深思一番，感受或感悟還是有的，某些方面甚至是刻骨銘心的。 感受之一，就是領導人也是人，不是神。 這要從我為什么愿意到北亰工作說起。 1983年我從科委調到計委。在科委那幾年，熱衷于和上?？茖W學研究會的專家學者搞科學學研究。開辦講習班，普及科學學知識。同時按照科學學原理，結合改革開放實際，確定一批課題，通過調查研究，理論分析，組織撰寫了一批在我看來很有見地的研究報吿，以討論與建議的形式，報送中央有關部門及有關領導人。 例如，在無錫建立硅基地(中國硅谷) 的構想報吿。報吿認為，無錫太湖水質一、二級，空氣質量優，水陸空交通便利，地處長三角幾何中心，經濟技術發達，素稱“小上?！?。七四二廠和二十四所、五十六所，是國家布局的硅基地。七0二所、六一四所、三0八所，以及七二一廠等，這些國內有影響的研究所和高新技術裝備工廠 ，可以作為建設硅基地積聚人才和開發新技術、新材料、新產品的初始基地，滾雪球式地發展壯大。這些條件，是當時中關村開發區的條件不能比擬的。 研究報吿建議，無錫硅基地由中央直轄，從政策、人力、財力等方面給予特殊扶持。 從建議梗概看出，這是國家層面的一個戰略性構想，該進一步組織論證?？蓤蟾娼ㄗh到了中央有關部門和有關領導手里，猶如石沉大海。 又如，上世紀80年代，蘇北的發展顯然滯后，從蘇南遷些工廠過去，小打小鬧，解決不了問題。通過調查研究，我們給出的方案是，將蘇南的江陰、沙洲(現名張家港) 、蘇北的靖江捆起來組建沙江市，實行產業梯度轉移，發展新型產業。方案雖然得到一些中央領導同志的贊同，但最終還是擺不上中央的議事日程。 所有這些，使我納悶，不知道中央是怎樣決策的？ 出于工作需要，也出于自己的好奇，就成了我自吿奮勇，到無錫市人民政府駐京聯絡處任職的動機。 在京那八年多里，通過工作和一些經貿活動接觸，結交了中央機關一批朋友，由此接觸到一些領導人。從他們在中央重大活動中的想法和動作表現，在與他們偶遇的談吐中，給我留下許多影響，強烈感覺到，原來，領導人也是人，不是神。 持此概念，看待歷史，看待現實，一些原以為常人不可涉獵的問題，也就好理解了。如對偉人毛主席在新中國成立后親自主導的一些做法，特別是他發動的文革，用百姓的話說，他是怎樣想得出來的，覺得不可理解。如果把毛主席也當作人，是人都會有知識和歷史的局限，回過頭來讀”最高指示”，出問題就好理解了。 現實問題同樣如此。比如，對胡耀邦，為什么不可容忍？耀邦同志也是人，他為人正直，不做假，通常怎么想就怎么說，他對黨、對人民的忠誠，天地可鑒。他有時也說了一些不怎么恰當的話，是缺點，但從他的坦率，從看問題不隱滿自己的觀點，從盛行的言不由衷的比較中，他實話實說的性格，也是領導人不多見的優點。至于說了錯話.不恰當的話，改過來是了。一生不說不恰當的話的人，從黨的歷史看，是不存在的。一些人反對寬厚. 寬容. 寬松，其實在黨內，在人民內部綁得過緊，大家包括領導人，都不好過。 領導人是人，而不是神，一樣有七情六欲，一樣可以創造業績，一樣會犯錯誤，用平視的觀點看問題，就會覺得劉少奇與淘糞工人說的，我當國家主席，你當淘糞工人，只是分工不同，都是為人民服務。少奇同志的話，不是謙虛，而是事實。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人人平等，人人不特權，本來是社會的本質。以此觀點，對待現在，憧憬未來，眼界顯然廣一點，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