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識“詩祖”—— 讀叔言學長《詩祖屈原》點滴 喜得叔言學長惠贈其新作《詩祖屈原》，大悅。 細細拜讀，重新為屈原補課，用紅筆劃出精粹要點或聯翩妙語，還按老習慣在書頁的邊框上寫些心得，或取笑幾句郭老以自娛。本人愚笨，讀書更慢，何況讀這樣的書無法“一目十行”，一個星期才勉強讀完。 一個理工科老技匠，長期以來一直是《離騷》的局外人，在諸位師專行家前無資格評論。僅抄錄書邊上部分體會或即興，謂之“點滴”，班門弄釜而已。 —— 叔言學長新作《詩祖屈原》有功力，有深度，亦花了大心血，讓我得益匪淺。 ——《詩祖屈原》不單對屈原的詩歌做了深入的闡述，還廣泛地帶出了很多歷史知識，補充了本人很多空白。例如，總以為屈原的心中只是一個南方的“楚”，卻不知這個“楚”卻是整個華夏的“大楚”，其“北方”情結甚至于更濃于南方。又例如，原來在春秋戰國時代，所謂的天支地干并不用來代表“年”，僅僅是代表“日”，類似的例子還多多，真該謝謝學長。 —— 學長采用闡述而不是注釋翻譯的方式，效果更好。上海古籍出版社喜歡用“翻譯”成白話的方式為讀者釋疑，其實是詩味盡失。 —— 自以為是“文學愛好者”，細讀過《詩經》、接觸了漢賦，一下子就浸潤于魏晉南北朝，特別是陶淵明，竟然把《離騷》“錯過了”。中學時代讀過《橘頌》、《涉江》和《九歌》的最后第二首《國殤》，后來也粗略地通讀了《離騷》和《九歌》。很喜歡《九歌》里的《少司命》和《山鬼》?！峨x騷》比較深，沒有能夠深入下去；更重要的，是犯了叔言學長所說的低級錯誤，對屈原的露才揚己，自標“內美”，覺得不舒服。 —— 長期以來，我一直誤把《離騷》當成了“長賦”，沒有當成詩歌。因為《離騷》似乎不太注重詩韻，從詩韻（本人很看重韻，認為無韻不成詩）的角度看，《九歌》或更早的《詩經》似乎更有詩味。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是覺得《離騷》更像“賦”，也許要細細深入反復體會，才能夠從“賦”讀出“詩歌”來。 ——《離騷》第二段，屈原為了明志，故意假設了一個“女媭”來提出反意，然后自己再表明志向。郭老說是女伴，有的專家說是姐姐，真是“當事者迷”。 叔言學長新作《詩祖屈原》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來反駁郭老。叔言學長也請出來一位假設的“女媭”（或“子虛”先生，或“烏有”先生）來幫忙，在每篇前故意提出天真的問題，然后學長娓娓道來。其實，我們這些讀者們有何嘗不是“女媭”呢？ 也許，正是屈原為了明志，故意假設了一個“女媭”來提出反意，陶淵明也受啟發在他的“飲酒詩”里第九首學著假設了一個“田父”。我從來不認為這個“田父”是真的。 清晨聞叩門，倒裳往自開。 問子為誰與？田父有好懷。 壺漿遠見候，疑我與時乖。 襤縷茅檐下，未足為高棲。 一世皆尚同，愿君汩其泥。 深感父老言，稟氣寡所諧。 紆轡誠可學，違己詎非迷。 且共歡此飲，吾駕不可回。 這“田父”嘮嘮叨叨的話和《離騷》里“女媭”的嘮嘮叨叨何其相似乃爾。 記得五十年代郭沫若到無錫游覽了蠡園，深感“蠡園太嬌柔”，然后就寫了一首“問答詩”，其實也是假設了一位反詰者，然后一問一答，也是請“子虛”先生或“烏有”先生來幫忙而已。 —— 屈原的悲劇，項羽的悲劇，在文學中似乎帶出了一層聯系著黍離之感的“楚國情結”，常常被騷人墨士所感嘆。五代西蜀詩人牛希濟有一首《臨江仙》詞，其下闋就是很好的例子： 一自楚王驚夢斷，人間無路相逢。 至今云雨帶愁容。 月斜江上，征棹動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