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頭圖： 莫扎特（左上）； 維也納的圣馬克斯公墓內莫扎特的墓地（左下）； 舒伯特（右上）； 維也納的中央公墓內舒伯特的墓地（右下） 11月19日看到了“古典音樂”微信公眾平臺發來的“今日大師”欄目上的舒伯特的照片，豁然想起，這天應該是奧地利作曲家弗朗茲·舒伯特（Franz Schubert, 1797-1828）的忌日。187年前的這天，年僅31歲的舒伯特在維也納他哥哥費迪南德（Ferdinand Schubert, 1794-1859）的公寓里病逝。于是聯想起再過些日子，也就是12月5日，則是他的同胞，奧地利作曲家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的忌日。在224年前的這天。年僅35歲的莫扎特在維也納市中心的勞恩施泰因巷8號（Rauhensteingasse 8）他的公寓里病逝。如果說莫扎特35歲就英年早逝讓人扼腕痛惜的話，那么比他還少活4年的舒伯特更是讓人唏噓不已。而從他們都是十分短暫的一生境遇來看，更值得同情和憐憫的也許應該是舒伯特。 閑來無事，不妨對他們倆的一生境遇做個對比。 莫扎特出生在薩爾茨堡（Salzburg）一個宮廷教會樂團的小提琴家和作曲家的家庭，母親也會演奏大提琴和小提琴，有著優越的生活環境和濃郁的音樂氛圍，上蒼賦予他的音樂天份可以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中得到重視，得到關愛，得到熏陶，得到發展。不滿六歲，小莫扎特就和姐姐一起被父親帶到歐洲各地展現才華，不論是在慕尼黑選帝侯富麗奢華的城堡里，還是在維也納皇家金碧輝煌的宮殿里；不論是在巴黎名門貴族的沙龍里，還是在倫敦顯赫世家的豪宅中，每到一處，都無一例外地引起轟動，連當時奧地利皇帝弗朗西斯一世（Francis I, 1708-1765）和皇后瑪利亞·特麗莎（Maria Theresa, 1717-1780）都對他寵愛有加。14歲時，就在羅馬獲得了教皇克萊門特十四世（Pope Clement XIV, 1705-1774）頒發的黃金馬刺勛章，并以騎士身份晉身為貴族?？梢哉f，莫扎特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是在糖水里泡大的，是志得意滿的。 那么，舒伯特呢？舒伯特誕生在維也納阿爾瑟格倫德（Alsergrund）的一個平民家庭。祖父是莫拉維亞的一個農民，父親是一位教區小學的校長，母親婚前是個女仆。由于子女多，家境貧寒。盡管舒伯特從小就有著幾乎是“無師自通”的音樂天分，然而從六歲時開始，他也只能靠了作為業余愛樂者的父親﹑哥哥和當地教堂的樂隊長那里得到了一點音樂知識的啟蒙。也只是靠著當地一名愛樂的好心的學徒工帶他去臨近的一個鋼琴倉庫，才使他有了他貧困的家庭不可能給予的鋼琴練習的機會。也僅僅是靠了有出色的童聲，11歲時才在皇家宮廷禮拜堂唱詩班中取得一席，并得以進入維也納一所市立神學院的食宿免費的平民寄宿學校學習。而這種學校生活條件的惡劣，可以在一個寒冬，室內沒有爐火取暖又凍又餓的小舒伯特給他兄弟的一封信中看得出來，在這封信中，他說：“我們常常想吃蘋果，因為從粗劣的午餐到晚餐之間，要足足間隔八個小時呢！” 莫扎特14歲就已被任命為薩爾茨堡的宮廷樂師。15歲時仁慈的大主教史拉頓巴赫（Sigismund Graf von Schrattenbach, 1698-1771）突然去世，繼位者柯羅瑞多（Count Hieronymus von Colloredo, 1732-1812）并不十分喜歡他，不少作品莫扎特必須“奉命而作”，而給他的報酬又不高，這使這個在歐洲已經獲得巨大聲譽，對自己的天賦感到驕傲，天性沖動傲慢，追求無拘無束的創作，又對金錢揮霍無度的青年莫扎特的生活并不十分順心。盡管如此，他還是創作了包括5首著名的小提琴協奏曲﹑23首交響曲﹑10部歌唱劇和歌劇﹑5首鋼琴協奏曲﹑5首小提琴奏鳴曲﹑9首鋼琴奏鳴曲﹑各種管樂協奏曲﹑小夜曲﹑嬉游曲等大量作品。因為對于十八世紀的音樂家來說，能在沒有太多后顧之憂的情況下從事音樂活動的唯一方式就是依附于某個宮廷或者權貴后在宮廷里得到一個長期的職位，以獲得一筆固定的年金收入，退休后也會有生活保障，奧地利大作曲家海頓（Joseph Haydn, 1732-1809）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要不是大主教柯羅瑞多的惡意刁難，使心氣極高的莫扎特在人格上感到被侮辱的話，也許莫扎特不會在25歲時斷然離開宮廷樂師這個崗位的。 那么，舒伯特呢？舒伯特盡管在平民寄宿學校內受到了帝國宮廷管風琴師盧齊卡(Wenzel Ruzicka, 1758-1823)﹑作曲家薩利耶里(Antonio Salieri, 1750-1825)的音樂教育，除了學習鋼琴和小提琴外，也開始練習作曲，但生性內向﹑靦腆的他卻從來不敢展示自己的作品。1812年15歲的舒伯特變聲后離開了寄宿學校。不久進入維也納一所師范學校。1814年秋天，17歲的他成了父親所在學校中的助理教員，得到了一份能勉強糊口的工作，為小學生們一遍遍講拼音和語法。由于教書與他的心性完全不合，盡管擔負著繁忙的教學工作，他還是私下跟隨薩利耶里繼續學習作曲并創作作品。1815年他一年就創作了2首交響曲﹑2首彌撒曲﹑3部歌劇﹑4首鋼琴奏鳴曲和146首藝術歌曲。其中，正是為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1749-1832）的詩歌譜寫的著名歌曲《魔王》，以及《野玫瑰》﹑《永恒的愛》等一批藝術歌曲打動了他的一位寄宿學校中的好友，讓他結識了當時維也納的一批“文學青年”如詩人邁爾霍佛(Johann Mayrhofer, 1787-1836)﹑索貝爾(Franz von Schober, 1796-1882)等，以及男中音歌唱家佛格爾(Johann Michael Vogl, 1768-1840)。家境比舒伯特稍好一些的的索貝爾邀他住在自己家中，供應食宿。于是1818年夏，21歲的舒伯特結束了他的的教書生涯，開始了自由作曲家的生活，他所創作的藝術歌曲和一些室內樂作品也才開始在維也納的一些貴族和知識階層的音樂沙龍中逐漸傳播開來。 1781年6月8日，25歲的莫扎特毅然和柯羅瑞多大主教決裂，宣布辭去在薩爾茨堡宮廷樂師的職務，成為歐洲歷史上第一位公開擺脫宮廷束縛的音樂家，他說：“人心高貴，也可以成為貴族?！?，“雖然我失去爵位，心中卻更覺得榮耀?！彼麖乃_爾茨堡來到維也納謀生，直到1791年12月5日逝世。這十年也是他創作生涯中最重要的十年，其中包括《后宮誘逃》﹑《費加羅的婚禮》﹑《唐璜》﹑《女人心》﹑《魔笛》等幾部最重要的歌劇，第38到第41最后五首交響曲，最后16首鋼琴協奏曲，《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安魂曲》等。這時的莫扎特的聲譽已如日中天。他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委約創作、演出、授課和貴族的饋贈。奧地利皇帝約瑟夫二世（Emperor Joseph II, 1741-1790）每年付給他800弗羅林的資助，他給歌劇院寫一部作品的酬勞是450弗羅林左右，他還可以舉辦預約音樂會，向那些貴族收錢，樂譜的出版和私人授課都有不菲的收入，根據2006年6月在維也納音樂廳舉辦的一次名為“莫扎特：維也納作曲家”的展覽會上展出的資料表明，莫扎特年收入曾達到10000弗羅林，這筆收入在當時是非?？捎^的，足可讓他躋身只占人口百分之五的頂尖富人之列，可以說是是十八世紀晚期維也納收入極高的“成功人士”之一。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每年500弗羅林的收入就能讓人過上非常舒適的上流社會生活，而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只有25弗羅林。然而，?莫扎特和他的夫人都不是會過日子的人，他們住著年租金超過500弗羅林豪華寓所，莫扎特喜歡交際、應酬，花銷極大，還沾染上了賭博（打臺球）的惡習，使他大把輸錢。品位有些庸俗的夫人康斯坦采（Maria Constanze Mozart, 1762-1842）花錢的派頭猶如貴族世家，泡溫泉，吃精致且昂貴的食物，帶華麗的服飾。巨大的開銷，逐漸發展到入不敷出，所以莫扎特的最后幾年確實是家徒四壁靠借債度日的。 那么，舒伯特呢？21歲開始了自由作曲家生涯的他就和朋友索貝爾擠在一個狹小的屋子里進行創作。冬天，沒有足夠的衣服夠他倆用，當索貝爾外出時，他就只能躲在屋子里作曲。他從未有過屬于自己的鋼琴，他的一位畫家朋友的畫室內有臺鋼琴，答應在不作畫時可供他使用，然而這個“不作畫的”時間實在少的可憐，為了等候那偶爾有的“使用”機會，舒伯特不得不長時間站在街上發呆。他會身無分文饑腸轆轆地在維也納的小巷內無目的地閑逛，然后在巷角一個小酒館內用客人遺留在桌上的報紙上的一首小詩譜寫成歌曲，來向老板換取一盤燒土豆（而這樣一份用一盤土豆換來的手稿在舒伯特百年之后竟賣到四萬法朗?。?818年到1828年這十年，盡管很少有出版商愿意出版他的作品，也沒有任何演出收入，他可以說是一貧如洗。然而隨著朋友圈的不斷擴大，他的那些仗義的“哥們”經常無所求地接濟他。他們邀他一起吃住，帶他一起到小飯館吃飯，當然絕不會讓舒伯特“埋單”。這種經濟上極度拮據的狀況直到1825年他的作品開始被出版商有所接受后，才稍有緩解。正是在這十年，他的創作了包括著名的《B小調第八交響曲》《未完成》﹑《C大調第九交響曲》（偉大）在內的五首交響曲；包括《A大調鋼琴五重奏》（鱒魚）﹑《C大調弦樂五重奏》﹑《D小調第14弦樂四重奏》（死神與少女）等四首弦樂四重奏﹑兩首《鋼琴三重奏》在內的一大批室內樂作品；包括著名的第20和第21在內的12首《鋼琴奏鳴曲》；《流浪者幻想曲》；以及三組聲樂套曲《美麗的磨坊女》﹑《冬之旅》和《天鵝之歌》等曠世杰作。然而，這些作品中的絕大部分在舒伯特身前都沒能有機會在音樂會上與公眾見面。一直到1828年春天，也就是他去世前不到半年，才第一次也是一生僅有的一次在朋友們的幫助下舉辦了他的個人作品音樂會。 之所以要寫上面這些文字，絕非“貶莫褒舒”。而是想通過一些對比來反映一下這兩位同樣是英年早逝，同樣在身后為全人類留下如此豐富如此寶貴的精神財富的偉大的奧地利作曲家，在他們身前有著多么不同的人生境遇。而正是這種經歷的不同，他們的作品給人的感受也是絕然不同的。從小就頂著“音樂神童”光環的莫扎特，盡管在他35年的生命歷程中也有過一些不愉快（例如受到大主教柯羅瑞多的刁難和歧視），晚年也因自身缺點造成的原因而陷于經濟窘迫的境地，然而，綜觀莫扎特的一生，他的才華還是受到上至王公貴族下至中產階級以至平頭百姓的呵護。他的作品身前絕大多數被公開演出，被出版商出版。他在當時歐洲樂壇上所擁有的無人可比的聲譽，雖不能說讓他享盡榮華富貴，但也保證了他一直生活在社會上層的圈子里。加上他天性外向，豁達而超然，具有童貞般的單純，因此除了像《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D小調第22鋼琴協奏曲》﹑《安魂曲》那樣略微帶些一絲傷感﹑惆悵的極少幾首作品外，聽莫扎特的作品總是感到那么陽光，那么歡快，那么愉悅，充滿了“解放”、“自由”和“博愛”的情感，似乎人世間一切都是和諧的，美好的，快樂的。然而，現實世界真是這樣的嗎？并非如此。這一點和他經歷大不相同的舒伯特就要體會的深得多。從無法保證溫飽的寄宿學校到維也納陋巷內與朋友擠居一室過著“波希米亞式”的生活，落拓不羈和貧困幾乎伴隨著舒伯特的一生。在他的腦海里一直揮之不去的是終日勞作的磨坊女，菩提樹下疲憊不堪的流浪者，赤腳站在冰雪里用已凍僵的手指按著琴鍵演奏來乞討一點食物的老風琴手等等苦悶、彷徨和充滿悲劇色彩的場景。他的才華在身前盡管曾一度受到過當時維也納宮廷樂長﹑著名作曲家薩利耶里的青睞，后來他的一些藝術歌曲﹑室內樂及鋼琴音樂的作品中在維也納貴族和知識階層的藝術沙龍里，甚至在市民中也廣為流傳，但卻因得不到官方的賞識而難于出版和公開演出。當時的奧地利皇帝弗朗茨二世（Emperor Franz II, 1768-1835）曾經說過：“我們不需要天才，我們只要忠于職守的奴仆?！彼?815年創作的著名藝術歌曲《魔王》，直到1820年出版商才勉強答應為他出版，條件是不付稿費。正是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除了像《A大調鋼琴五重奏》（鱒魚）﹑《C大調第九交響曲》﹑《戲劇配樂“羅莎蒙德”》等少數作品外，在舒伯特的作品中不時地可以感受到他那嘗盡了生活的痛苦酸辛﹑精神的無比困頓﹑肉體的極度疲勞后反映出來的那種憂郁，那種傷感，那種悲哀，那種無奈！然而，同樣是在他的作品中，我們也可以聽到吶喊，聽到向往，聽到反抗，聽到憧憬！ 2002年深秋，我在維也納短暫逗留期間曾專程瞻仰了莫扎特的墓地和舒伯特的墓地。 莫扎特的墓地位于維也納的圣馬克斯公墓（St Marx Cemetery）內。據《牛津音樂指南》（The Oxford Companion To Music）記述，莫扎特下葬那天（12月6日）傍晚，因為“當時沒有交通工具去那么遠的地方，親友們未能隨棺槨前往圣馬克斯公墓。后來，阿爾勃蘭茲伯格和萬塔里勃（注：莫扎特的兩位好友）找到了車輛，匆匆前往墓地，等他們趕到，安葬已經結束。莫扎特被葬在數百個普普通通的墳墓群中，沒有墓碑，也沒有其他任何標志，究竟確切地點何在，從此再也無人知曉了”。直到1855年他墓地的位置才被大致“確認”。莫扎特的墓地看上去十分簡潔，如同拜毯似的一畦花草直鋪到墓碑前，墓碑底座鐫刻著逝者的名字，墓碑上方豎立著半截折斷的白色圓柱，右側有一座低眉垂目肉翅輕斂默默地守護著墓地的石雕的小天使，后方是一棵櫻樹和數株青松。我久久地望著那半截折斷的白色圓柱，心中在想，是自然折斷，還是故意為之？沒有結論。國人稱未成年人早逝為“夭折”，我想莫扎特畢竟活了35歲，還不能算“夭折”，然而，上蒼賦予他的迄今為止無人能企及的天才的音樂創作活動，卻在他的盛年打上了句號，他的事業猶如這根半截折斷的石柱一樣，“夭折”了！這怎么能不讓人扼腕痛惜呢！ 舒伯特的墓地位于維也納中央公墓（Wiener Zentralfriedhof）中“音樂家墓區”的貝多芬墓地旁。舒伯特逝世后先被安葬在魏靈公墓（W?hring Cemetery），后因公墓年久失修日漸荒蕪，1888年，人們將他的木質棺槨換成了銅質后遷入中央公墓重新下葬。舒伯特的墓地比莫扎特的墓地要“氣派”得多，巨大的白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刻有舒伯特的浮雕像，拿著七弦里拉琴（Lyre）神采飛揚的抒情詩女神厄拉托（Erato）微笑著在為舒伯特戴上桂冠，一位小天使在向他敬獻花藍。然而，原先在魏靈公墓內墓碑上的題詞“死亡把豐富的寶藏和更加美麗的希望埋葬在這里了?！眳s沒有了，留下的只有他的姓名。對此，我也曾久思不得其解，為何要把那么有名的一段題詞拿掉呢？后來我明白了，這位身前常說“我是為了作曲而生的”的舒伯特，用他短暫的創作生涯杜鵑啼血般地留下的包括600多首藝術歌曲在內的1000多首作品已經為世界音樂寶庫增添了無比耀眼的光輝，當今世界每天都有音樂廳在演出他的樂曲，每天都有歌唱家在演唱他的藝術歌曲，也就是說，死亡并沒有帶走上蒼派他來賜給人類的如此豐富的音樂寶藏。同時他的“更加美麗的希望”也早已通過他譜寫的如夜空繁星般數不清的音符撒遍了人世間。 深秋的維也納的圣馬克斯公墓和中央公墓是寂靜的，空氣是清涼的。在湛藍的天空下，陽光撒在通向墓地的鋪滿金黃色落葉的小徑上十分耀眼。間或有一兩位手里拿著幾捧鮮花步履蹣跚的老者來到莫扎特或舒伯特的墓地，顫巍巍地放上一束鮮花，然后凝望著墓碑，只見他們的嘴角在微微的顫動，當然我無從得知他們在默默地念叨著什么，也許他們在問：既然上蒼已經給了他們如此過人的才華，為什么卻又非讓他們的生命在人生最璀璨的時刻戛然而止？！ 問題自然是無解的。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欣賞由日本水戶室內管弦樂團演奏的莫扎特的《D大調嬉游曲 Kv.136》的視頻。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g3ODcxMzAw.html?from=s1.8-1-1.2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欣賞由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演唱的舒伯特的藝術歌曲《菩提樹》的視頻/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QwOTA3MzY=.html?from=s1.8-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