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逢到過年過節時，給親友們打電話、發短信，我就會不知不覺地想起一段往事。我心血來潮地把它記下了。 一位自小就很要好的鄉間朋友，我們曾經是小學同學，曾經有過很多少年結伴嬉耍的故事，至今說起它來仍可以頭頭是道，津津有味。他的父親，我稱呼他“伯伯”， 足見我們走得有多近。 我全家文革中被下放回老家，他那時在供銷社東倉庫任職，照顧多供應我家一些生活用煤，幫助我置辦農器具和家庭用品，因有他這層關系，我家在當地生活方便多了。 不久我調到城里縣委機關工作，后又調回無錫，我在鄉間的事務，如房屋的管理及整修打理，每年回鄉掃墓，均由他一手操辦。差不多我每年回鄉一二次，都吃住在他家里。有次我回去，他夫人不在家，我他二人自己動手，隨意燒點吃的，不上館子，反覺親和溫馨。 對他的事，我當然也一向當回事。他的二兒子從部隊復員回來的安置，他大兒子從銀行的保衛部門調到工廠工作，我把他倆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幫助他們出謀策劃。他女兒到無錫技術培訓月余，我們也把她當自己的女兒款待，讓她早出晚歸，吃住在家，給她料理各種生活瑣事。 從以上簡述中，可窺見我們之間不同一般的關系。 可是，這么一樁有著歷史淵源的親密關系，竟被一樁因所謂的“關系”而引起的誤會，說毀就毀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得從頭說起。 從上世紀90年代趕起，社會上刮起一股腐敗不正之風，愈刮愈烈，它波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其顯著特征之一，就是樣樣事情講“關系”，只要有關系，簡直沒有辦不成的事，那怕上天攬月，下洋捉鱉；如果沒得關系，什么事情，包括一些看來很正常的事情，也很難辦成。 由此形成一種思維定勢，就是遇事情趕緊想方設法找關系。上學，就業，升官，做項目，向銀行貸款，參加各種招標，乃至違法犯罪，等等，無不靠關系解決問題。而且，從上到下、從南到北，一概如此。那些人的關系多，是不言而喻的。什么權錢交易，權權交易，權色交易，花樣迭出，層出不窮。不是嗎，當下揭出的大小貪官，他們一個共同手法就是靠買賣關系，大肆受賄貪污斂財。我們看到的周永康、徐才厚、令計劃、楊衛澤等一批人，莫不如此。 我的那位小時候的“赤卵兄弟”朋友，從親密無間到疏遠，到形同陌路，就是因為這該死的關系所造成的惡果。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這位朋友的女婿在一個市里的稅務部門任職，因涉嫌經濟問題被查，將被追究刑事責任。這對他家說來，乃是晴天霹靂，坍天大事。 在性急慌忙到處找關系的過程中，他們竟找到我的在某市當一把手的兒子。事先沒向我透風，他們就直徑找上門去。我事后分析，他們所以不讓我知道，可能是因為知道我們平素不愿意人通過牽牽連連說不清的關系去找兒子的麻煩。我的第二個兒子和侄兒，原本在該市有經營往來，自從兒子到該市任職，他們在該市所有的經營活動戛然而止。這是我家的一貫做法，早有名聲在外。 他們不遠千里找上門去，不料，被接待人員吿之，書記出差外地，他們被擋在門外，只能悻然無功而返。 一天半夜里，我從睡夢中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拿起聽筒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氣勢洶洶的叫罵聲：虧你說什么從小就是“赤卵兄弟”，我們幫你這，幫你那，而現在我們遇事了，你一點不肯幫忙，你像話嗎？ 聽得出對方是這位朋友的家人，他沒頭沒腦的一頓叫罵，我一時真的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頂，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連聲問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懂，請你說說清?！笨蓪Ψ脚距宦暰桶央娫拻鞌嗔?。 事后了解到的就是我上面說的情況。他們似乎以為是我從中作梗，使他們沒能用上這層似乎可以解決他們問題的關系，把他女婿的犯法獲罪，歸咎于我在關鍵時刻沒有出手相幫。就此，我們的關系一落千丈，降至冰點。盡管我作了些挽回的努力，終無濟于事。 每想起這樁事，心里總堵得慌，感到很不是滋味，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不由罵道： 這該死的關系不除，公平正義難立！這該死的關系，在中華大地，該像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在反腐敗的狂飆橫掃中，將這不正當的害人“關系”徹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