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8-03 下午 /閱讀:852 /評論:3
這是兩年前的事。 春節,陳渭珠老師打來賀年電話,她同時要我為她將出版的詩集做序。兀然聽到她將出詩集,是沒有想到的,感到一陣驚喜;又感到為難,因為我不會做詩,偶爾做一二首“打油詩”,自己也覺得不像隆冬,上不了臺面,對詩詞喜歡興賞,但缺乏深究,這樣的水平怎么為詩集做序?這點起碼的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但面對她的熱情,又是新年新始,一味推卻,掃她的興,又不合我的脾氣,于是說: “你先把詩稿復印一份先給我學學,學了之后,看看能寫點什么?!? 我教育界的要好朋友很多,因為我的前半生是在教育生涯中渡過的,從事的主要是工農教育。 上世紀50年代初,無錫解放不久。這座近代工商業城市,有十多萬職工。他們大多來自農村貧苦家庭,自幼為生活所迫,到城里來做工、學徒,很多人沒有上過學,上過幾年小學的也為數不多,文盲、半文盲占90%以上。政治上解放翻身作主人,他們革命和生產的熱情空前高漲,卻因沒有文化,發揮不了更大作用,感到著急和苦惱。普遍要求利用業余時間學文化,學政治。為此,中共無錫市委接管城市后不久,便提出:組織十萬工人上夜校,把它作為工人運動的一大要務。 我們這批二十來歲的男女知識青年,就是在這一背景下,懷著為工人同志服務一棵火熱的心,投身職工教育的。陳老師在南長區職工學校教數學。我先在無錫市總工會,1958年調到無錫市教育局,管理城鄉工農教育。在這條戰線上,我跟陳老師共事二十余年。那時的機關,沒有現在這么衙門氣,進出方便。跟這些老師,關系一向親密,雖然他們喜歡稱呼我“×科長”,但大家一見面就嘻嘻哈哈,有說有笑,可以說沒有一點戒心。 八屆十中全會后,來了階級斗爭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情況有了改變。一次,教育黨委風聞我跟幾位教師在一起吃飯,特意派一位黨委委員進行調查,以防拉拉扯扯的關系。迫于形勢,無論同事和朋友,相互之間不得不收斂而疏遠。 1970年初,教育局的干部,被論定為貫徹執行劉少奇的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十七年來讓這條黑線專了我們的政,犯了錯誤,下放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從此離開了教育部門。這種離開,就個人而言,不能說沒有一點情緒,但對教育界那些同事和朋友的友好感情,可以說有增無減,因為我們是命運共同體。 我始終認為,我們當年從事工農教育,像陳渭珠老師他們,一生忠城這個事業,做出了不起的歷史貢獻。當年的職工教育,從開展識字運動、掃除文盲開始,隨后辦小學、、初中、高中、業余大學,形成完整的業余教育體系。學校有正規的課程設置和學制。專職教師,少數是從全日制學校調來的,有分配來的師范畢業生,再就是公開招聘的,經過系統的教學訓練。全市由工會經費支付工資,由市總工會統一調配的職工專職教師,最多的那幾年,有500多人。此外各校自聘的兼職教師數以千計。 職工群眾喊出的口號是:我們政治上靠共產黨的英明領導翻了身。文化上要靠自己的刻苦努力打個翻身仗。 工人們很爭氣。有的從掃盲班一直讀到大學畢業。我曾寫過一篇通訊,標題就是“從文盲到大學生”,刊登在報紙上。我在第一職工中學讀高中,每天清晨四點鐘到校上三節課,晚上七點鐘上三節課,把數理化加語文四門課,硬是讀下來了。 老師比學生早到晚走,更為辛苦。所以職工教師的功績,在受教育的工人心中是不會忘記的。 在職學習的好處是學以致用。不少人學了就派用場,成了生產能手,技術革新專門家。有的人當上廠長,到黨政機關當了領導干部。 聯系職工教師那段不平凡的歷史,再來讀陳老師的詩稿,給我的享受,是一種情懷,一種及物愛人,觸景生情的情懷。每首詩,就是充滿情懷的小品,用詩的優美凝練的語言和格律加以表達。讀了這些詩稿,使我想起古人所言: “詩者,志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行于言”。 人如其文。讀著這些景情交融的詩句,我集中的體會是,多么熟悉的陳渭珠老師,就在面前,值得儕輩學習。 我隨想隨寫,說了這段往事。做序是不夠格的,添趣不知能否,就算交差吧。于是托便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