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9-11 上午 /閱讀:519 /評論:6
小學五年級的下半學期,我被轉到北京去上學,住在外婆家(我們都管她叫“婆婆”)。為什么要去北京我不太清楚,可能也和家里的境遇有關吧? 當時從上海坐火車到北京要走一天半,車到南京下關碼頭,乘客必須下車自己走上渡輪,然后看著空的火車車廂被分成幾段推上渡輪。船到對岸的浦口碼頭后,再把這過程反過來重復一遍,整個過程需要兩三個小時。我還記得坐的是木制座椅的硬席車廂,在德州車站停車時,我媽買了一只著名的德州燒雞,那雞好吃極了! 我在北京上趙登禹路小學。趙登禹是原西北軍的一位師長,抗戰時為抵抗日寇進犯北平而陣亡。北京還有張自忠路和佟麟閣路,他們也是抗戰中犧牲的原西北軍軍長、副軍長。解放后,國民黨軍中的抗戰將士,無論已死或起義、被俘,他們在抗戰中的功績一直不被承認,后來因對臺工作需要才開始有所認可??墒巧鲜鋈坏拿謪s一直留在北京的路牌上。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最近看史料才知道:因為這三位都是原西北軍的,沒打過紅軍。 我婆婆家住在西單辟才胡同南太常寺。在我看來那只是一條極為普通的胡同,既沒有寺廟,也不知哪個門里是過去哪個朝代的 “太常寺”衙門。五十年后我舊地重游,跟出租車司機說去辟才胡同,他把我拉到一條大馬路上說到了!我問了半天才明白那條胡同早拆了,這條大馬路成了繼承者,仍叫“辟才胡同”。趙登禹路還沒拆,政協大樓也還在的。 我對北京的學習和生活都很不習慣:班里的同學都不帶我玩,我請他們看小人書都沒用(婆婆每天也給我五分錢零花錢,可以租五本小人書);飯菜也吃不慣,盡管婆婆每天雞鴨魚肉變著樣做給我吃,我還是情愿到門口包家去吃炒雪里紅咸菜。包家是婆婆的房客,租住在大門口的兩小間東屋內,是寧波人。上海有很多寧波人,生活習慣相近,只是他們口味偏咸,愛吃臭冬瓜什么的。我好象和寧波人有緣?以后還會遇到兩個寧波人。 包家對我成天去他們家吃飯一定有看法,只是礙著房東房西的關系不好說。機會一到他們就用實際行動來表示了:放寒假時,婆婆托包家父子帶我回上海,她給我媽買了一大堆北京特產:大小八件(酥皮點心)、茯苓餅、山楂糕、蜜三刀……說好只須帶到上?;疖囌?,我們家會去接。這父子倆一開車就開始不停地吃那些北京特產,到上海前終于把所有東西消滅得連渣子都不剩。我是敢怒而不敢言,主要是怕他們半路把我扔了。 車到上海,出站一看沒人來接我。包先生找公用電話打了個電話,就領著他兒子回家了,叫我在原地等候來接的人。我一個人半夜里站在空空蕩蕩的車站大廳里,又冷又餓又怕,真是連哭的心都有!幸好我媽到了,我向媽媽訴說包家的種種劣跡,可是她第二天還買了禮物帶我上門去致謝! 在北京的半年生活經歷,想不到五十多年后還會被我派上用場,這是后話。
又留伏筆。 保留了大量歷史細節!
呵呵,很有意思的回憶。
我寫了很多,一點,沒了!再想進來,難了,服務導航總擋著。從頭寫吧! 我的記憶總是跟著你們的回憶而打開。天津管酥皮點心也叫大八件、小八件,茯苓餅就是北京的特產了。我的大姑和二姑是姐倆也是妯娌。大姑先嫁進黃家,老人看這媳婦不錯,又把其妹妹娶過來了。黃家6個兒子,有的是國民黨,有的是共產黨,有的什么也不參合。黃老先生在老家有地有店鋪(是上一輩留下來的),黃老先生則在北京辦學,據說和李大釗還是朋友。解放后,他當國民黨的兒子進了監獄(縣長),老婆(也是個大小姐)帶著兒子和他離婚,到天津改嫁一工人,其兒子現在是個還可以的作家;當共產黨的兒子即我二姑父,當了局長,文革中是當然的走資派,進了牛棚,自殺未遂。造反派抄了家,并將我二姑、她小女兒、黃老先生遣返回老家,老先生在農村跳井自殺了。不知怎么辦的二姑和她女兒回了北京,單位給兩間平房(原是私家的一個院落),在辟才胡同。1969年春末還是秋初,我和大姑去北京看二姑,二姑夫還在牛棚。二姑說:“剛回北京時什么都沒有(都抄走了),睡在稻草上,枕著磚頭……”辟才胡同就在西單附近,胡同的寬度通過一輛小轎車沒問題。后來二姑父被“解放”,任北京市商業局局長,落實政策分了一個小三居,原來的院子已經成大雜院。很快,要讓他離休,他想不通,心梗走了。
樓上的故事若一一展開來寫,定是非常吸引人讀的。
樓主貼出好故事,評論中又有好故事,讀得過癮。
難為你了,在天津上回憶錄網這么困難,你還一直關切著這個網,關注著方矩的故事。更難得的是:你不僅讀,而且評,而且聯想自己家的故事。寫出來吧,大家也會饒有興趣地閱讀的,北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