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9-14 上午 /閱讀:1313 /評論:8
住老屋時,年年會看到母親在除夕“祝享”(祭祀祖宗)。下午,年夜飯的菜都做好后,會先選幾樣(大致是三葷三蔬)擺上桌,放一雙筷子、一只酒杯,并斟上黃酒,然后點一柱香,開門請祖宗來享用。我問過母親,老祖宗那么多,為什么只放一人的餐具呢?母親說規矩就是這樣。過一會兒,還要再去斟一些酒。再過一會兒便盛飯端上。同時還要化一些紙錢給祖宗們用。母親雖然在解放后入了黨,但祭祖宗的事一直做得很虔誠。她相信,一家人的平安是得到祖宗神靈保祐的。 我自小接受的教育,讓我成為無神論者,自然不相信祖宗顯靈之說。但有一件事卻不得不說。那是1979年夏天,我婚后的第二年。那年天氣奇熱,家里沒有空調,買了一臺電扇,也不頂用,白天夜里都是熱得難以入睡。妻子是運轉班,上中班與夜班時,白天在家若睡不好覺,上班就吃不消。相對來說,白天家里底樓稍陰涼些,為此,我將底樓小房間與過道之間板壁全取下了,讓小房間通風更好些。這些板壁,是安插在上下兩根開了槽的木頭中間的。取走板壁后,上下兩根木頭并沒有移動。等天涼快后,板壁可以再插入槽中,恢復小房間原來的樣子。在取走板壁的地方,我放了一張藤榻讓妻子睡覺。那天,妻子上中班,午飯后她在藤榻上睡了。睡了一會,她忽然醒來,想起一件事,便起身走到客堂里。正在這時,上面的那根開槽插板壁的大木頭忽然掉了下來,轟地一聲響,重重砸在了藤榻上。我趕過去一看,驚得說不出話來,妻子也是臉都白了。如果妻子沒起身,這木頭就會砸在她的身上,而且很可能是先砸到頭。原來那木頭是靠板壁支撐著的,板壁取走了,它就會掉下來。只是因為兩頭在木柱子上撐得比較緊,一時沒掉而已。 母親當時不在家,過后知道了,連連地默念謝謝老祖宗。冥冥之中真有人類未知的神靈?我想這件事并不能成為證明,說到底還只是一個大意造成的意外和一個幸運的巧合吧。 歲月流逝,老屋也由新而老。1978年,我結婚時有老屋可居,還是屬于條件比較好的。那時很難分得公房,住公房的都很擁擠。1979年,香港的姑母回來探親,曾在老屋住了一晚,還對我父親說這樣的房子若在香港就值錢了。但這屋子地處北塘,低洼潮濕,年代一長,潮氣沿墻升至一人高。后來把磚鋪地換了水泥地,也還是潮濕。小房間原是地板房,都爛了,還生出許多白蟻,于是也改成水泥地面。房子的柱腳都打了滅蟻的藥水。再往后也做了些裝修,只是衛生設施無法做,馬桶丟不掉,生活終究不方便。終于在2005年父母親也搬離了老屋。 老屋的拆遷,是那一片居民盼了很久的事,可臨到拆了,大家又有些不舍。生活在老屋里那么多年,那些個記憶,那一份情感是拆不去的。(完)
呵呵,沒話找話說,拖拖拉拉,就算說完了。
老無錫市井里巷一幅精雕細刻的風俗畫,在干巴巴的地方志里讀不到,在中青年手中難寫出。 這一節充滿溫馨感。驚懼之后的溫馨特別溫馨。
以老屋帶起老人舊事,可寫的內容正多。所以,讀者強烈要求,偉國大兄繼續一則一則寫下去。知名不具
戛然而止自有道理。暗了西方亮東方。
我家在農村,老規矩是少不了的。一直說“祝享”,但我始終沒有明白是哪兩個字,也不明白其含義。今天終于清楚了,謝謝鈕老師。不過我們家比你家“有排場”,方桌四周,留出朝大門的一邊供磕頭用,其余三邊的桌上都擺滿了酒盅(約有20個左右),每個酒盅配備一雙筷子。據說都能夠說出祖宗的名字??囊煌^,就灑一次酒。至于擺幾個酒盅合適,就不好說了。擺了20個,也不可能把祖宗都請上來,只擺一個,一就是一切,倒也說得通。
觀慶的評論是《老屋將拆(一)》的精彩“接龍”。 回憶錄網開辦以來的大量案例證明,評論可成網文的有機組成部分。
謝謝樓上師友賜評。我是想到什么寫什么,只能先寫這些充充數。祝享二字我并無考證,只是覺得從字義上應該這樣寫,劉教授莫當真。劉教授所說的祝享的場面讓我大開眼界。我母親所做的應該是最簡化的一種了。
老屋還沒拆吧?提醒一下:無論如何自己先從老屋上拆點東西下來做留念!這就是回憶的“物證”,或者夸張的說叫“古董”。多數人把古董看成錢,其實古董已經失去使用功能,從性價比來說等于零。古董是記憶,是歷史,是情感。我家的老屋很早就拆掉了,什么也沒有留下,我曾經畫過一張畫,放在老家,也沒了,至為可惜。照片上那塊“麗新*二弄”也應該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