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后，新冠病毒肆虐武漢。說它新，因為對這種病毒新發現，過去對它沒有認識，不知道它的厲害，不知道它霎時間會一傳十、十傳百地快速傳染開來，故而錯失了控制它蔓延的最佳時機，釀成疫病在整個武漢地區大面積傳播擴散，殃及全國各地，后患無窮。對這過錯，當事后諸葛亮，責怪誰誰誰，雖然難免，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汲取教訓，亡羊補牢。 說到教訓，社交媒體對李文亮醫生事件的種種議論，驚動黨中央。2月7日，國家監委成立調查組，赴武漢依法專事調查。3月19日，發布《關于群眾反眏的涉及李文亮醫生有關情況調查的通報》，公布事件調查經過。我信調查組負責同志說的，“調查結果經得起實踐歷史檢驗”。事實已擺明，公安派出所的相關同志作了道歉，接受了處分。孰是孰非已澄清。至于處分的孰輕孰重，還該問責到哪一級，我看無所為了。我欣喜的是，這件事情上，民主行政、依法行政進了一大步。公安派出所公開承認對李文亮醫生實行訓誡處置失當，表示道歉。我的記憶中，這是破天荒的。專政機關歷來的行政邏輯是“抓也對、放也對”。 由此，我聯想起當年的“延安對”（又稱“窯洞對”）。 1945年7月，黃炎培等一行六人訪問延安。毛主席在窰洞里接見黃炎培，問起他訪問的感想。黃說：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力……”毛主席經過一番思考，答道：“我們已找到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边@便是著名的“延安對”。 當年，當我聽到這故事，了解毛主席把發揚民主，讓人民來監督政府，人人起來負責，政府才不敢松懈，作為破解所謂周期率、避免“人亡政息”的根本制度和方法，感到真是石破天驚之語，對偉大領袖的遠見卓識，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們這代人，崇拜毛主席，不是崇拜偶像，而是從大量革命斗爭的實踐中得來的真情實感。對毛主席的指示，理解的執行，不理解的也執行，很真誠的。 所以，“文化大革命”初期，大鳴大放、大字報、大批判、大辯論、“造反有理”，我統統看作是老人家的恢宏革命氣派，堅決擁護，積極參加。只是到后來，由于“四人幫”的破壞，打倒一切，把許多跟他老人家共同打天下的老干部、接班人，個個整得死去活來，把大小當權派統統歸于“走資派”，把全國黨組織搞癱瘓，“造反有理”成造反不講理……這才心生懷疑，想不通。聯想到他老人家生性好斗，對斗其樂無窮，無法無天；除了對敵斗爭之外，還在革命陣營內不斷發動一系列斗爭，傷害大批干部和知識分子，造成不少冤假錯案。特別是在他領導和發動下，那十年“文革”，理論與實踐背離，只講專制，不講民主，我才覺得領袖一樣是人，不是神，不是樣樣正確，一樣會犯錯誤，一樣需要用民主制度對其所握權力有所制約，不能讓其使性為所欲為。所以對領袖人物來講，尊重和敬畏民主，實在太重要了。 “四人幫”倒臺后，一些老干部從監獄里走出來，痛定思痛，他們提出：要讓人民講話；要立法保護不同意見；要繼續反對封建專制主義；要實行民主集中制原則，反對個人集權；要在黨內黨外實行“二百方針”；要反對領導職務終身制……他們的話，我覺得句句說在刀口上。 八十年代，黨內民主生活空前活躍，人們對改革開放熱情高漲，我感到歡欣鼓舞，至今仍很留戀。 但是，民主，自由，口頭上沒有人說它不好，沒有人不贊成，真實行起來實在太難了。 比如，實行新聞自由，寫入憲法的，那末，能否有限度地開放報禁？我曾建議讓民主黨派辦份報，便于他們更好地參政議政，讓其廣大成員隨時隨地可以表達意見和主張。當年，《光明日報》曾讓民盟主辦，由章伯鈞任社長，儲安平任總編輯，顯示新聞自由，報紙辦得有特色?？珊镁安婚L，整風反右后又把它收回了。右派分子平反，辦報不平反。 我想，讓社團組織及大型企業集團有條件愿意辦報、辦出版社的，也適當放開一點，不至于會“豁邊”到哪兒去。覺得我這建議，對繁榮社會文化生活，促進社會政治生活民主化，形成生動活潑的社會生活局面，有好處的。我不認為這會動搖我國基本政治制度，認為只會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增光添彩?？墒?，我的建議沒人理睬。朋友對我說：不理睬你算對你客氣的，說你“妄議”又怎樣呢！我說我不明白了，這不是憲法上有的嗎？ 回到現實中來。我想，如果衛生系統有張民間團體辦的報紙，李文亮醫生等人對病毒早發現，他們有處發聲，及時提醒社會公眾注意，引起領導層的早注意，該多好呀！ 事物有兩面性。社交媒體有香花，也會有毒草。這沒有什么可怕。正像毛主席說的，毒草可以拿它來肥田。 總之，推進社會生活民主化，讓人民當家作主起作用，跳出“人亡政息”周期率，是繞不過去的坎。我們看到，在這場全民團結共抗病疫災難的斗爭中，愛國主義情懷是中華民族的絕對主流，應予充分信任和肯定。這是推進社會生活民主化，破解人們擔心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最堅實可靠的政治基礎?；茧y見真情，這場斗爭若對推進社會生活多一點民主化，顯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自信和強大精神力量，實為我等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