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20-04-05 上午 /閱讀:1340 /評論:0
到父親單位后,我也轉到了當地的太平寨小學讀書,開始了我艱難的求學歷程。 說起太平寨小學,可以用寒磣來形容,它座落在一個山堡上,共有三棟長方形教室不規則地錯落期間,其中一棟有兩層樓,其它是平房。房屋是土墻和木質的斗拱結構,其中有兩棟房子的外墻是用木板釘上的,稀牙漏風,另一棟是用竹片編織成竹席當墻壁,用黃泥巴扶抹在竹片上后用白石灰穿衣,但年久失修,表面的白石灰已剝落不少,就象是一個牛疲癬患者,在三棟房子的中央有一個操場,不,準確地說是一個小院壩,在院壩的邊緣立了一個風雨剝蝕的籃球架,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而教室內的桌椅,都相當陳舊,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靠南邊那間教室還有石桌子和石板凳。這里沒有校門口,也沒有圍墻,四面八方都可通往學校。遠遠望去,如果不是孩子們的讀書聲和下課時的嬉笑打鬧聲不時從這里傳出去,誰也不知道這是一所學校。 從石板坡小學轉到太平寨小學讀書,雖然沒有城市紅衛兵的喧鬧聲,也沒有停課鬧革命,但“文革”風暴還是波及到這所學校,我們基本不上語文、算術課了,大多是學習毛主席語錄,背誦毛主席寫的《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文章,又稱“老三篇”,還要去學農勞動,說是要走與工農群眾相結合的道路。這里老師的日子雖然比城里好過,還能夠上課,但他們還是算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是改造的對象,只能夾起尾巴做人,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大多不管學生的學習情況,不作硬性要求,不布置作業,不考試;課堂紀律也渙散,不打考勤,學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甚至有時是老師在上面講,學生在下面說,活脫脫一個農貿市場景象,有時候我都在懷疑,這也是在上課嗎??梢哉f在太平寨小學讀書,就其學習內容上講讓我非常輕松,沒有壓力,但求學環境卻讓我非常頭痛,坐不安席,以至于我怕下雨,怕白果樹,怕大腦殼,所有這些讓我處于一種無奈、無助、不安的境地。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在太平寨小學讀書何嘗不是如此。 我父親單位離太平寨小學有5公里路途,一個在山下,一個在山頂,去上學是一路爬上坡,回來走下坡,大多是土坎路,石板路極少,不好走,尤其是當走過白果樹院子后,就是一路下坡路,人們稱它為“南(爛)泥灣”,全是田間小道,層層梯田縱橫交錯,如遇下雨就更難,黃泥巴變成滑泥巴,稀腳土了,上坡還好點,雖步履維艱,還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上,下坡就難了,太滑,站不穩,只有一路奔跑,方才不至栽到,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栽到,甚至掉進水田里或坡下。所有這一切,對我這個走貫城市馬路的人來說,小摔小跌是常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回了。 讓我摔得最慘的一回是在10月國慶節前,當時雨已連續下了三天,我和黑娃、駱三放學后往回走,當行至爛泥灣時,我們三人的腳在田間小道上,左拐右轉,直往下沖,他們兩人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但他們2人早已被農村所同化,跑下坡如袋鼠下山,三蹦二跳,轉眼間就把我拋在了50米外,“慢點!等我!”我邊喊邊跑,在拐彎處,我選準一塊綠草跳上去,以為能夠站住,但剛一跨上去,草下的泥土一松,我立即失控,就象坐滑滑梯一樣,不由自主地,重重地掉在了冬水田里,我迅速本能地從田里爬出來,結果暈頭暈腦腳下一滑,摔在路邊的坡下,直往下滾,最終,被摔在約2米遠的一株梨樹和一些灌木叢中。 “有人被摔到坎坎下面了!”對面坡上有人朝這邊大聲呼喊。 跑到前面的黑娃、駱三才回過頭來發現我摔到坎下了。 “不要慌,我們來拉你?!焙谕捱呁刈哌叧液?。 一邊是陡坡,一邊是溪溝,我望著天上霏霏細雨,聽著頭下嘩嘩流淌的溪水,仿佛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我的生命即將結束了,不由得嗚嗚地哭了。 “不要哭,快起來,我們拉你!”黑娃和駱三在上面焦急地喊。 我當時已經被摔得不輕,再加上受驚嚇,哪里還有力氣站起來喲,把手伸給他,他又抓不到。 “你不要慌,我下來!”黑娃再一次向我喊。 黑娃,大名夏維建,比我長一歲,個頭不高,還矮我一個帽帽,聽說他父親犯錯誤,被送到西昌去勞動改造了,母親于60年代初帶著他們三個孩子到磚瓦廠來了,他是老三,上面有二個姐姐,由于他三歲就在農村,長期和農村娃摸、爬、滾、打,煉就了他野性、機敏、耐勞的本領,因皮膚油黑,人們就叫他黑娃。黑娃是我在磚瓦廠來后最好的小伙伴,他象大哥哥一樣關照我,和我一起玩,他還經常帶我到樹林里掏鳥窩,到溪溝搬螃蟹,到堰塘釣魚,到田里摸蟥蟮,在我的眼中,他樣樣都行,我佩服他。 今天我摔到,他又象一個指揮家一樣在上面想辦法,不一會,他就從上面梭下來,把我扶起,駱三在上面拉,他在下面頂,硬是把我生拉活扯揪上來了。 “那邊在干啥子,是不是在牛滾凼?!睂γ嫔仙降耐迌?,看到我們這邊發生的一切,他們在幸災樂禍。 走過白果樹后,就有兩條路了,一條是走磚瓦廠方向,一條是走龍家院子方向,對面山上幸災樂禍的就是走龍家院子方向的學生,中間隔著一條溪溝,我們兩邊經常是斗嘴,甚至是斗罵,要是有一邊出了洋相,對面肯定會抓機會,不遺余力的嘲笑。 “我們沒有看清,著不著!”對面山上的龍二娃又在帶頭起哄。 “不著!”其他人大聲附和。 龍二娃又喊:“重來一次要不要得!” “要得!”其他人得意地附和。 黑娃一邊攙著我走,一邊用葷話回擊:“我和你媽媽倆個從來!” 此時的我已無心戀戰,全身上下濕透了,腳也摔痛了,只想盡快回家,誰叫我笨,別人都沒遭摔,我卻摔了,明天肯定龍二娃那些人要拿到學校去說,臟我的般子,掃我的面子,我深感無地之容,我恨天老爺,我恨下雨天,“天老爺,你為什么要下雨!” 我怕下雨,更怕白果樹院子的狗。 “汪汪汪,”“汪、汪、汪?!泵看谓涍^白果樹院子狗就出來“歡迎”我們。 “汪汪汪,”“汪、汪、汪?!薄皻g迎”之后還繼續“歡送?!?白果樹院子本來是張家院,由于門前有兩棵高大的白果樹,據說有100多年的歷史,人們逐漸就把張家院叫白果樹了,它是我上學的必經之路。我們每次從此路過都會遇到一群狗狂叫圍攻,直到我們走出院子才逐漸平息,其中有兩條看似獵犬的大黃狗咧牙利齒,異常兇惡,已有多人被咬傷。我不敢一人經過此地,就是多人同行也提心吊膽,生怕大黃狗竄出來咬我。 但不幸還是發生了,這也是我到農村讀書后的最大打擊。一天下午,我們班因老師有事只上了一節課就放學了,那天我的心情和晴朗的天空一樣也特別好,高興地一路小跑,直往家奔,嘴里還哼著小曲“黃酥黃酥馬馬(黃螞蟻),請你阿公阿婆來吃嘎嘎(肉),坐的坐的轎轎,騎的騎的馬馬……”當要跑到白果樹,想起了院子的狗,我猶豫了,不敢再走,想等一下同路的人一道走,但當時是下午2天多鐘,太陽也大,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再看院子也是靜悄悄的,要是平時,早就有狗站在村頭嗥叫了,是不是狗都被主人關起了,是不是狗都在睡覺,或者全部都出去耍了啊,我邊等邊想。不,既然狗都不在,我何必在這里干等,不如悄悄地走過去,主意拿定,我就撿了幾砣石塊作武器,輕手輕腳地向院子靠近,正當我小心翼翼地即將走出院子時,忽然,不知從哪里傳來兩聲“汪汪”叫,只看見3條狗從各個不同方向,唰!唰!唰!向我撲過來,以后又有幾只狗加入,剎那,安靜的院子被狗叫聲打破,我邊走邊用石塊還擊,也許只有我一個人,狗群不但沒有被打退,反而還緊追不舍,大人們教我的“狗怕彎腰,虎怕棒”的靈丹妙藥也不起作用了,不管我怎么彎腰,怎么吼叫,狗群還是在一只大黃狗的帶領下兇猛地向我撲來。此時,我已經沒有撿石塊的時間了,情急之中,取下挎在身上的書包向跑在最前面的狗打去,反復幾次,由于用力過猛,把書包中的書和文具盒也騰飛出來,散落一地。突然,大黃狗猛撲上來,咬到我的手臂衣服一扯,只聽“咝”的一聲,衣袖被撕爛了,緊接著另一只狗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嘬了下,褲子也撕爛了,正在這時,一個老農手拿鋤頭不知從哪里冒出來,邊向狗大吼,邊打去,狗群散去?!鞍寻“选蔽彝弁鄣卮罂奁饋?。 “手和屁股都遭咬了,傷得好重喲?!崩限r邊看傷形,邊說。 我聽后更加傷心地哭:“哎喲啊哎喲?!?“不要哭,你是哪家娃兒?”一老大娘關切地問我。 “他可能是下面磚瓦廠的?!?“小朋友,不要哭了,我送你回家?!币粋€叔叔說著就上來拉我。 我還是一個勁的埋頭哭泣。 這時磚瓦廠的黑娃、莽子也放學了,他們看到我被狗咬了,就連勸帶哄地把我護送回家。 之后,眾怒難犯,白果樹的主人把那兩只愛惹禍的狗打死了,還給我們家里送來了一腿狗肉,算是對我被咬的慰問,母親把狗肉拿來燉了一鍋湯,我吃得特別上勁,“你要咬我,我就要吃你!” 縱然如此,白果樹的狗還是很多,路過還是膽顫心驚,誠惶誠恐。 在太平寨小學讀書,我基本上和同學們都能和平相處,唯有大腦殼是老虎身上的虱子,惹不起。 大腦殼叫王明,我們班上的學生,長的身體比例失調,頭大身小,額頭上留下一塊與人打架的疤痕,大鼻子,滿臉一幅兇相。聽說他的家庭還是非常不幸的,他的父親是個石匠,在生產隊修堰塘時不慎被炸死,后來母親又瘋了,他從小就是爺爺婆婆在帶,沒有人管,養成了好逸惡勞、偷東摸西、恃強欺弱的壞習慣。我轉學到太平寨小學后,他看到我老實,不多言,不多語,就有事無事和我作對,故意拿我開涮。一次,剛上課,我習慣性地將手伸到書包里拿《毛主席語錄》,突然,手摸到一個軟棉棉的,還在蠕動的肉東西。 “??!蛇、蛇?!蔽覈樀冒褧粧伌蠼?。 結果從書包里爬出一個賴蛤蟆來,同學們哄堂大笑。 “是誰干的?”老師問。 同學們全部啞巴,不開腔,我剽眼看見大腦殼在暗暗高興,肯定是他,他整我不只一次了,記得有一次用蜈蚣來嚇我,有一次用螞蟥丟在我的衣服包里。由于我在城里讀書,沒有看到過這些東西,經常被他嚇得五色無主,越是這樣,他越高興,今天他在暗暗高興,肯定是他在搗亂。下課我去問他,非要叫他說清楚。 當!當!當!下課了。 等我把書收好后,他已跑到操場上去了。 操場的東面,一群學生正在斗雞。我看了一下,沒有。 所謂斗雞,就是一只腳站在地上,一只腳彎曲,用手抱住腳掌,用膝蓋去頂別人,誰被頂倒了,誰輸。 “強烈抗議,麻雀吃麥子!”“強烈抗議,麻雀吃麥子!”一群學生正在四年級的教室墻壁邊大喊大叫地擠油渣。 在太平寨小學,同學們課間休息,女同學就修枳、逮貓,或跳繩子;男同學一般就滾鐵環、拍煙盒、斗雞,還有在天氣冷的時候,大家為了暖和身體,就喜歡靠在一面墻壁,嘴里喊著口號,相互涌擠,俗稱“擠油渣”。說來好笑,第一次我聽到“強烈抗議,麻雀吃麥子”還真搞不懂,是不是農民種的麥子都被麻雀偷吃了,同學們非常氣憤,也可能麻雀是“四害”之一,該打,但向麻雀強烈抗議我就搞不懂了,麻雀又不是人,怎么強烈抗議,我不懂,問其他同學,都說不知道,大家都在喊,好玩,熱和。 大腦殼平時就喜歡擠油渣,我邊想邊往那邊看,果然,他正在哪里擠得起勁,我上去一下就把他拉出來。 “剛才是不是你干的壞事?”我氣憤地質問。 他卻一個勁地“嘿嘿?!?“是不是你!” 他頭一揚,頸子一犟:“是我?!?看見他得意的樣子,我新仇舊恨一涌而上,雙手緊緊鉗住他的脖子。 “你還煩不煩!” 他也不示弱,反過手來卡我的脖子,我們二個抱在了一起,摔起跤來,我不知那來的勁,一下就把他撂在了地上。 “打架了,打架了!”有的同學在喊。 看笑事的同學頓時興奮起來:“把圈子扯起,看他們比賽?!?其實,我是只想警告他一下,沒想道他并不賣賬,不給我面子,我也就只有硬著頭皮和他干上了。我從小至今,膽小怕事,從未和任何人打架,這是第一次,從我內心上來講,我多么希望有人來勸我們不要打了,來把我們兩個人拉開,但同學們反而還火上澆油,讓我很失望,我也就只有象老虎撲食一樣死死把他壓住,而他又總想象鯉魚打挺一樣翻身。我們二人就這樣在地上僵持著,盤旋著。 當!當!當!上課鐘聲響了,同學們一哄而散,解圍的機會來了,我也爬起來朝教室跑去,只聽他在后面指著我,惡很很地吼:“你等著!” 上課了,我發現他并沒有進教室,直到要下課了位置還是空的。望著空空的座位我不安起來,他喊的“你等著!”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縈繞。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又上山去找那些毛毛蟲子來嚇唬我,還是趁下課不注意來偷襲我,把我撂到地上挽回面子。哎,我不該去找他,他是個橫人,這幾天我要小心,書包決不離身,見到他就躲遠點。想著想著,我還真有點后悔。 放學了,相安無事,也許是大腦殼提虛勁,說了就跑回家了,我懸著的心稍許有些踏實,徑直背起書包往伙房跑,去吃中飯。由于路途遠,我們一些同學中午就在學校吃中午飯,我每次上學就自己帶點菜,拿上飯盅,里面盛裝上米,到學校后交給伙房師傅給蒸,自己只出2分錢的加工費。 正當我拿起盅盅準備吃飯時,突然來了三個象讀中學的學生。 “你是不是嚴華?”其中一個高點的學生問。 “啥子事?!?只見他兩眼一瞪,“啪!”一巴掌就把我吃飯的盅盅打在地上。 繼而又“哐!哐!”在我臉上狠狠摑了兩掌,接著他又把我撂翻在地。 頓時,我兩眼一黑,腦子“嗡”的一聲,恍恍惚惚。 還好,當時伙房師傅及時大喝,才制止了他們的行為,他們才怏怏而去,要不是后果難以想象。 “你怎么去惹工讀校的調皮娃兒?!被锓繋煾嫡f “他們說是來給大腦殼報仇的?!币煌瑢W提醒。 “哎呀,鼻血都打出來了?!?我這時才明白,是大腦殼叫來的。 工讀校離太平寨小學大概有3—4公里路,都是些屢犯錯誤不改的學生被送到這里來強制學習的,他們偶爾到我們學校來騷擾,我們都怕,象避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這次大腦殼叫他們來幫忙,可以說把我嚇慘了。 從此以后,見到大腦殼,我唯恐避之不及,畏之如虎。 “媽媽,我不想上學了?!苯K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向媽媽說。 其實善良的母親對我在學校的不幸遇境是憐憫的,記得有幾次我向她講訴在學校的遭遇時,她都潸然淚下,心如刀割。她多次向黑娃、莽子他們打招呼,說好話,要求他們關照我,保護我,還甚至揚言要天天送我到學校上課,她象母雞疼愛雞崽樣,既想保護我,又無能為力。后來她也想過,與其上學被人欺負,擔驚受怕,不如不去,在家自學。所以對我提出的不想上學她也贊同。 “不上學可以,但要答應幾個條件?!? “要得!”只要一說不上學,我什么條件都答應。 “每天要學習2個小時?!?“還要認5個生字?!蹦赣H若有所思地接著說“還要教你的大妹妹認字?!?是啊,我的大妹妹嚴平,生于1961年7月,生不逢時,正趕上我國的“三年自然災害”,營養跟不上,身體孱弱,長到7歲,理應上學了,卻又趕上“文化大革命”,至今沒有跨進校門半步,應該說我教她認字是責無旁貸。 “要得,我全部答應?!蔽腋吲d地向母親行了一個少先隊禮。 但母親將我們的想法告訴父親后,父親堅決不同意: “在家自學,誰來教他?!?“我們這里的文化人不是很多嗎,隔壁的蔣伯伯就可以教他嗎?!蹦赣H反駁道。 “蔣伯伯是國民黨的中統特務,你敢喊他來教?!?聽人說蔣伯伯很有文化,解放前畢業于燕京大學,解放后在一個中學教書,56年被打成右派,后來又說是中統特務,58年被遣送到磚瓦廠來勞動改造。 是啊,在當時的條件下,唯恐劃清界線都來不及,誰還敢喊“四類分子”幫忙,這不是黃泥巴滾褲襠,不是死(屎)也是死(屎)嗎。 我父親之所以堅決反對我不去上學,是因為他嘗盡了沒有文化的苦頭,他常說:我一輩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黨工作,幾次黨組織想提拔重用我,結果沒有文化就算了,而那些有點文化的早就當干部了,自己還是一個下力工,我這一輩子毀了,但決不允許下一輩人沒有文化。 最終,母親還是沒有說贏父親,我還得繼續上學,但父親還是口硬心軟,放寬了我上學的尺度,下雨可以不去,學農勞動可以不去,生病可以不去,上體育課可以不去等等。 既然我本來就不想上學,又有母親堅強的同盟者,我除了享受上面眾多“不去”的待遇外,只要不想去讀書,我就會瞎編一個借口來騙父母,最先撒謊我還惶惶不安,生怕被父母識破,但善良的母親會言聽計從,而父親有時雖然不相信,但還是在母親的包庇掩護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久而久之,我就得寸進尺,心安理得地編故事了。 “今天是學農勞動,我不上學了?!边@是我使用頻率最多的一個謊言。 “哎喲,我腦殼有點痛,不去上學了?!迸紶柺褂靡淮芜€很有效果。 “老師生病了,放一天假?!辈粫r穿插一次,事半功倍。 “是上體育課,我回來了?!笔窍挛绮幌肷险n的靈丹妙方。 ………… 實際上,在太平寨小學讀書我已經是隨心所欲,放任自流了,以后就干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