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22-06-28 上午 /閱讀:606 /評論:0
題頭圖: 紀念拉夫誕生二百周年(左上圖); 在德國法蘭克福的拉夫墓地和紀念塑像(右上圖); 在瑞士拉琛蘇黎世湖畔的拉夫紀念碑(左下圖); 拉夫女兒海倫為父親寫的傳記(右下圖)。 拉夫在1877年擔任德國法蘭克福的霍赫音樂學院院長后始終盡心盡職,贏得了廣泛的好評,但他又放不下自己的音樂創作,所以只能是日夜操勞,從而損害了健康。加上性格使然,他和學院董事會中的個別成員不時會發生一些摩擦,與個別教師特別是與尤利烏斯·施托克豪森之間的沖突有時會很激烈,最后還導致了這位杰出的聲樂家辭職而開辦了自己的聲樂學院,這些沖突都對拉夫的健康造成了損害。所以到了1870年代末,拉夫就有了心臟病的癥狀。1881年夏天,在醫生的勸說下,拉夫外出度假,試著減輕一下生活和工作的壓力。在魏瑪期間,他見到了自己曾經的恩人和導師李斯特,李斯特曾計劃為拉夫舉辦一場音樂會。他對導師的感激之情似乎又給他帶來一種自卑的感覺。在魏瑪的最后幾天,當他開始準備創作一部新的清唱劇時,突然出現左胸疼痛和持續的咳嗽,于是趕緊回到了法蘭克福。1882年春天,拉夫發生了一次心臟驟停,經搶救后總算脫離了危險。他的朋友兼醫生紐伯格醫生(Dr Neubürger)在他這次發作后得出結論,認為再一次發作不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還可能是致命的。于是他讓拉夫休息并嚴格控制飲食來降低體重。在拉夫休養期間,音樂學院的老師和學生為他送來了鮮花和一本相冊。勃拉姆斯還專門去看望了他。然而,拉夫意識到,那些被認為是“德國文化的精英”的人并沒有發出他們的問候。這讓心高氣傲的拉夫非常失望,他知道“他在音樂世界頂端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崩蜻€特別擔心霍赫音樂學院沒有他是否還會繼續前進,所以當病情稍微緩解了一點時,他就堅持要回到院長的工作崗位上去。出于對病人的善意和尊重,醫生最終允許拉夫重返學院,“為的是讓拉夫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個月可以感到充實?!? 拉夫的女兒海倫后來在回憶他父親最后的日子時這樣說:6月24日是“圣約翰日(Johannistag)”。下午,她去音樂學院接走了拉夫,此時他剛從一場結束了的考試音樂會走了出來。這天他們的朋友卡爾·福爾滕(Karl F?lten)和萊茵霍爾德·福爾滕(Rheinhold F?lten)兄弟邀請他們父女倆去參加一次坐船的旅游。父女倆雇了一輛敞篷馬車到了岸邊后高興地上了船。在旅途中,拉夫顯得特別安祥,也顯得有點累。他望著夕陽下滿是玫瑰色和金色云彩的天空,用法語對女兒說了一句話:“看看日落,多么美麗??!”?;氐桨渡虾?,拉夫不想再坐馬車回家,可是在步行回家的途中,他突然感到左側胸痛,呼吸急促,女兒扶著父親一路走走停停,勉強回到了家。第二天(6月25日)晚上,拉夫似乎又緩解了,讀了報紙,對一些政治事件的消息還發了一通議論,顯得很興奮。后來聽從了妻子多蘿西婭的建議,按時上床睡覺。大約在晚上11點左右,從拉夫的臥室里傳來一聲響聲,多蘿西婭以為拉夫只是像他經常那樣從床頭柜上的酒杯里喝了點酒,然后又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拉夫一直沒有起床,前一天約定好的一位理發師要來為拉夫理發,多蘿西婭輕輕地走進房間,想叫醒拉夫,可是拉夫沒有回應,她握了拉夫的手,發現它已冰冷而僵硬。當她拉開窗簾,躺在她面前的是臉色蒼白而高貴、表情平靜而嚴肅的已離世的拉夫。醫生說,拉夫正是在晚上11點左右想去拿床頭柜上的酒杯時,突發心臟病而去世的。 拉夫的突然離世讓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感到意外和悲痛。拉夫的朋友、雕塑家約翰內斯·迪爾曼(Johannes Dielmann, 1819-1886)用石膏面膜留下了拉夫的遺容。兩天后,即1882年6月27日,葬禮在法蘭克福公墓(Hauptfriedhof Frankfurt am Main)內舉行,拉夫的遺體被安葬在法蘭克福大教堂的墓地里。該市的地方法官宣布墓地為榮譽墓地(Ehrengrab)?;艉找魳穼W院幾乎所有師生、贊助人都參加了他的葬禮,對他的懷念之情溢于言表【注:以至于當時一些教員因對拉夫的繼任者不滿而離開音樂學院,還曾打算另外創辦一所音樂學院,將它名為“拉夫音樂學院”以作為對拉夫的紀念】,來自世界各地的哀悼之聲也紛至沓來。在他去世后不久,“拉夫紀念協會”(Raff-Denkmalverein)在法蘭克福成立,拉夫的摯友、指揮大師和鋼琴家漢斯·馮·彪羅擔任主席,馬克斯·弗萊施(Max Fleisch)是執行主席,當時還十分年輕的德國作曲家理查德·施特勞斯(Richard Strauss, 1864-1949)是眾多成員之一。該協會的任務就是通過組織音樂會和接受捐款來建造一座拉夫的紀念碑。在籌集了兩萬六千馬克的捐款后,馮·彪羅還專門舉辦了一系列音樂會,又籌集到一萬馬克。1886年,人們在他的墓地上豎立了一座簡樸的紀念碑。 拉夫去世后,除了拉夫作品出版的版費收入外,家庭的經濟一下子減少了許多,他的遺孀多蘿西婭在與拉夫移居法蘭克福后,就完全放棄了自己原來的演藝事業而專心相夫教女,如今年齡已大,更是無法回歸演員這個行當了。不久她就和女兒海倫一起離開法蘭克福搬到了慕尼黑。 1894年馮·彪羅去世后,拉夫先前的同事馬克西米利安·弗萊施教授(Maximillian Fleisch, 1847-1913)繼任該紀念協會的主席。在他的安排下,拉夫的遺體被移葬到公墓內一處更為顯眼的墓地里,由霍赫音樂學院捐贈的一座新的更大的帶有拉夫半身塑像的紀念碑就建立在新的墓地邊。紀念碑由慕尼黑著名雕塑家卡爾·路德維?!ど5拢↘arl Ludwig Sand)制作。由于拉夫身前非常不欣賞瓦格納的大型四聯樂劇《尼伯龍根的指環》(Der Ring des Nibelungen),所以拉夫紀念碑特地背向附近的一條“尼伯龍根街”(Nibelungenallee)。1903年5月23日,也就是拉夫去世二十一年后,在這里舉行了隆重的新紀念碑落成儀式,霍赫音樂學院的許多老師和學生參加了儀式。此時已七十七歲的拉夫的妻子多蘿西婭最后一次從慕尼黑來到法蘭克福出席了儀式,馮·彪羅的遺孀也參加了儀式。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法蘭克福的許多音樂團體先后舉辦了各種紀念拉夫的活動。多蘿西婭還和女兒海倫一起作為特邀貴賓參加了拉夫一手創建并為此付出大量心血的霍赫音樂學院建校二十五周年的慶?;顒?。 在拉夫的出生地瑞士東北舒維茲州(Schwyz)蘇黎世湖畔的拉?。↙achen),人們也建立一些紀念碑來紀念這位杰出的作曲家。1901年2月11日,在拉琛的“熊酒店”(Hotel B?ren in Lachen)舉行了一場音樂會,目的是籌集資金制作一塊紀念拉夫出生地【注:應理解為出生的城市】的牌匾。第二年,這塊石雕牌匾放在了拉夫的出生地的附近的舊校舍上。1957年,在拉琛蘇黎世湖邊社區的一位的作曲家的鼓動下,拉琛的一個廣場被重新命名為“約阿希姆-拉夫廣場”(Joachim-Raff Platz)。1972年,也就是拉夫誕生一百五十周年之際,拉琛成立了“約阿希姆·拉夫協會”(Joachim Raff Gesellschaft),這個協會又集資委托瑞士一位著名雕塑家約瑟夫·比薩(Joseph Bisa, 1908-1976)制作了一座三米高的紀念碑。這個紀念碑坐落在約阿希姆-拉夫廣場西南側、蘇黎世湖畔輪船碼頭附近的一個漂亮的小花園里,離議會廣場只有幾米遠。1972年10月29日,拉夫家族的成員、拉夫在拉琛的一些親戚和當地的顯貴們出席了揭幕儀式。位于議會大樓東北角的“約阿希姆·拉夫協會”里面有一個展覽室,存有拉夫的檔案和一些紀念品。該協會成立時只有六十名成員,現在已經發展成一個很有影響力的國際性音樂組織,擁有近二百五十名成員。該協會自成立后在拉琛及周邊地區組織了大約二百余場音樂會和其它紀念拉夫的活動。 拉夫去世后,他的女兒海倫將父親的大量遺物捐贈給了位于慕尼黑的巴伐利亞國家圖書館(Bayerische Staatsbibliothek)【注:后來拉夫的遺孀多蘿西婭和女兒海倫的遺物也收藏于此】。海倫1925年為他父親寫的傳記《約阿希姆·拉夫的一生》(Joachim Raff. Ein Lebensbild)由位于德國巴伐利亞州雷根堡(Regensburg)的古斯塔夫·勃賽斯出版社(Gustav Bosses Verlag)出版,該書詳細介紹了拉夫生平和他數十年非凡的音樂藝術生涯,為研究拉夫及其所處時代的音樂史的各個方面提供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在拉琛的“約阿希姆·拉夫協會”成立后,這個協會與該圖書館合作,對這些遺物進行分門別類的整理,同時建立了檔案索引,分成了十二個大類,從“Raffiana I”到“Raffiana XII”,其中,僅“Raffiana I”就有兩大箱,裝有超過一千封的信件,其中許多是來自他那個時代的主要作曲家和音樂家的信件。除了他最親密的朋友漢斯·馮·彪羅的一百四十多封信外,還有幾封來自德國女鋼琴家和作曲家克拉拉·舒曼(Clara Schumann, 1819-1896)、德國歌唱家尤利烏斯·施托克豪森(Julius Stockhausen, 1826-1906)、德國作曲家卡爾·萊內克(Carl Reinecke, 1824-1910)、西班牙小提琴家和作曲家巴勃羅·德·薩拉薩蒂(Pablo de Sarasate, 1844-1908)、德國大提琴家伯納德·科斯曼(Bernard Co?mann, 1822-1910)、匈牙利小提琴家約瑟夫·約阿希姆(Joseph Joachim, 1831-1907)等人的信件。還有就是來自拉夫在斯圖加特的“媽媽”庫尼貢德·海因里希(Kunigunde Heinrich)的信件,以及來自為他的歌劇《國王阿爾弗雷德》(K?nig Alfred)撰寫劇本的斯圖加特詩人戈特霍爾德·洛高(Gotthold Logau, 1821-1877)、他在魏瑪的朋友、鋼琴家狄奧尼斯·普魯克納(Dionys Pruckner, 1834-1896)和他在威斯巴登的朋友、詩人卡爾·科斯廷(Karl K?sting, 1851-1909)的信件。在“Raffiana II”中,則存有拉夫的四百多封家庭信件,其中大部分是給他的未婚妻和后來的妻子多蘿西婭的,這些信件通常長達十到二十頁。其它十個大類中包括了拉夫的創作手稿、早期作品的印刷件、與拉夫有關的地方與人物的資料等等。當下已有一個專門的門戶網站來展示這些珍貴的有關拉夫的歷史檔案,其中大部分的檔案都可以在網上訪問,從而為那些想了解和研究拉夫的生活和他不平凡的音樂生涯的人提供了豐富的資源。 拉夫一生創作了有正式編號(Opus)的作品共232部(首),無正式編號(WoO)的作品共57部(首)。這近三百部(首)作品是世界音樂寶庫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作為一位多才多藝,敏銳聰慧的作曲家,拉夫在他的同時代人中脫穎而出,成為他那個時代德國音樂藝術領域最受歡迎的作曲家之一,連十九世紀偉大的匈牙利鋼琴家和作曲家李斯特(Franz Liszt, 1811-1886)早期的一些鋼琴協奏曲和交響詩都只是在鋼琴上構思出樂曲的輪廓,然后交給拉夫進行編排和進行管弦樂配器而最后成稿的。拉夫去世后不久,英國音樂理論家、作曲家和樂評家埃比尼澤·普勞特(Ebenezer Prout, 1835-1909)曾給拉夫作出一個很高的評價,他說:“在現存的德國作曲家中,有三個人被公認是站在最前列的,他們是瓦格納、勃拉姆斯和拉夫,想必很多人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顯然,埃比尼澤·普勞特對拉夫的評價是夠高的了,有一點很明顯的是,他將拉夫所處時代、即十九世紀中葉后德國浪漫主義樂派分裂成兩大陣營(一方是以勃拉姆斯為代表的堅持傳統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樂派;一方是以瓦格納【注:還有匈牙利的李斯特】為代表的“新德意志樂派”)的現實反映出來了,而拉夫,正是站在這兩大陣營之間的一位杰出的代表性人物。那么,與拉夫處于同一時代的其他的樂壇知名人物又是如何評價拉夫的呢? 先看看拉夫的恩師和領路人、這位曾經想將拉夫拉入自己陣營而后來又被拉夫擺脫了的李斯特,在拉夫去世后是怎么說的。李斯特說:“他的創作風格保證了他在今天的作曲家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在當下那些已經有了聲譽的作曲家的作品中就能夠見到他的創作風格所產生的影響。如果拉夫的音樂藝術風格能通過他們而得到進一步的繼承和發揚,那么拉夫的作品就是有生命力的?!崩钏固卦诮o拉夫遺孀多蘿西婭的信中寫道:“作為朋友和音樂藝術的同行,沒有人比拉夫與我更加親近了?!? 當時最負盛名的女鋼琴家和作曲家克拉拉·舒曼在參加了拉夫去世后的一場紀念音樂會后這樣說:“上帝將他創造了出來,但他對自己的天賦、命運以及想象力總是顯得有些焦慮和不安,那么,現在他應該知道了,人們在慶賀他,在紀念他,...... 聽了兩個小時他作品的音樂會后,我相信他想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到了,不用再想更多的了!我覺得非常悲傷的是,以他的天賦,(如果上天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呈獻給我們更多更好的禮物?!? 克拉拉·舒曼的同母異父弟弟、德國作曲家和音樂學家沃爾德馬爾·巴吉爾(Woldemar Bargiel, 1828-1897)在給克拉拉·舒曼的一封信中說:“你寫的關于拉夫的情況讓我非常感興趣,我對拉夫的印象和你一樣。他聰明,有趣,給人一種城市性格的印象。...... 他的管弦樂曲寫得很出色,有很高的對位技巧,但他的色調有些陰冷,內涵也欠深刻。這個男人對我來說是個謎,他的樂思和旋律似乎應該是他隱藏在軀體中靈魂的反映?!? 比拉夫小十八歲的偉大的俄羅斯作曲家彼得·柴可夫斯基(Peter Tchaikovsky, 1840-1893)可以說是拉夫的一位“粉絲”,他非常關注拉夫的作品,1872年12月13日在莫斯科由他的老師尼柯萊·魯賓斯坦(Nikolai Rubinstein, 1835-1881)組織的“俄羅斯音樂協會”(Russian Musical Society)的第五場交響音樂會上,演奏了拉夫的《F大調第三交響曲(在森林中)》(Symphony No. 3 in F major “Im Walde”,?Op.153),老柴聽了后作了這樣的評論:“這場音樂會最重要的作品就是拉夫的《第三交響曲(在森林中)》。在俄羅斯音樂協會的一場室內樂音樂會后,我曾經指出過關于這位作曲家的重要性和他的弦樂四重奏的意義?,F在,他的新交響曲再一次吸引了整個音樂世界的注意,并在所有主要的音樂中心的演出都獲得了成功,我想更詳細地研究他的職業生涯?!崩喜窠又f:“自門德爾松和舒曼去世后,在交響樂領域,似乎還沒有一個創作天才出現,在世的作曲家中,沒有一個人不是這兩個現代偉大交響樂作曲家的模仿者,但現在人們可以說,在音樂藝術領域里,一個新的的時代已經開始了……只有兩位交響樂作曲家在現代音樂制作的灰色背景中脫穎而出:他們是安東·魯賓斯坦(Anton Rubinstein, 1829-1894)【注:十九世紀俄羅斯的一位大作曲家,尼柯萊·魯賓斯坦的哥哥】和拉夫?!痹诶蛏砬?,老柴在日記中就對拉夫贊賞不已,甚至讓人感覺有些“夸張”。有一次,他在批評勃拉姆斯的同時卻對拉夫大加贊美。老柴是這么寫的:“我演奏了勃拉姆斯的音樂,真是太不像話了。這種自我膨脹的平庸之輩竟然被譽為天才。和他相比,拉夫是一個巨人,更不用說安東·魯賓斯坦了,......而勃拉姆斯的作品是混亂和絕對空泛的?!焙髞?,老柴在給他的贊助人馮·梅克夫人(Madame von Meck, 1831-1894)寫的一封信中說:“漢斯·馮·彪羅認為,音樂的未來取決于五位作曲家:拉夫,勃拉姆斯,圣-桑(Camille?Saint-Sa?ns, 1835-1921),萊茵貝格(Josef Rheinberger, 1839-1901)和我。雖然前三個人的陪伴讓我非常受寵若驚,但我對萊茵貝格也能排在其中,深感不解?!崩蛉ナ篮?,老柴對他作了這樣的評價:“拉夫通過勤奮和克服自身的缺陷,也就是通過不懈的努力,逐漸補償了他有限的天賦和缺乏創造性的能力,他的音樂最終還是取得了成功,在當代作曲家中獲得了他的崇高地位?!崩喜襁€說:“拉夫屬于當代德國音樂學派中最杰出的作曲家。盡管他的音樂天賦絕不是一流的,也沒有讓聽眾感到有驚人的創造力和想象力,但他擁有豐富的專業知識和作曲技能,他能夠通過復雜的作曲技巧的發展和完美形式的運用來抓住一些敏感的音樂鑒賞家。他的作品流暢,連貫,形式和結構也安排得十分巧妙。更了不起的地方是,盡管門德爾松是拉夫極為尊重和仰慕的一位前輩,但拉夫還是極力使自己免受門德爾松那些單調而感傷的音樂的影響,他認為許多作曲家就是在無休止地重復和模仿門德爾松的一些典型風格。相反,拉夫從貝多芬那里借鑒了他的主題的高貴和簡約,以及主題發展清晰的思想邏輯性,特別是在管弦樂藝術效果的選擇和處理上也借鑒了老貝,從而做到了‘恰如好處’?!痹诶喜褚恍┳髌分锌梢悦黠@聽到拉夫音樂風格的影子,他后來的《E小調第五交響曲》中有的段落就與拉夫的《第十交響曲(在秋天)》中的一些段落十分相似。 十九/二十世紀美國樂評家和音樂學者威廉·亨德森(William Henderson, 1855-1937)在評論拉夫和他的作品時是這么說的:“從創作‘靈氣’的角度看,拉夫作品給人的‘滿足感’遠少于莫扎特的作品,也趕不上舒曼的作品。然而他作品的主題思想清晰,情感詩意,旋律優雅。再加上他的管弦樂‘調色板’調出的色彩是如此的豐富和華麗,使他的交響樂作品廣泛受到歡迎,也使拉夫成為以舒伯特和舒曼所創立的德國浪漫主義樂派中真正有天賦的追隨者之一。他的大型管弦樂作品是現代【注:指十九世紀后期】音樂作品令人欽佩的例子,在現代音樂作品中,在所謂的印象派的音樂流派中,作曲結構技巧的發展已被情感的溫暖和色彩的豐富所犧牲。然而,拉夫并沒有在這一流派中占一席之地。他的獨創性,他樂思的優雅和他所使用的某些東方風味的絢麗的音樂語匯,使他擺脫了平庸?!? 接下來再來看看其它領域的知名人士對拉夫是如何評價的。限于篇幅,這里只介紹一下十九/二十世紀杰出的愛爾蘭/英國大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 1856-1950)對拉夫和他的作品的評論。1882年,也就是拉夫去世那年,當時還只有二十六歲的蕭伯納已經是倫敦一位敏銳的音樂和戲劇評論家,此時他就開始關注拉夫和拉夫的作品了。這年5月,在一場音樂會中聽了拉夫的《E大調第五交響曲(萊諾爾)》(Symphony No.5 in E major?“Lenore”, Op.177)后,拉夫的作品就給了他很深的印象,他寫道:“......特別是在最后一個樂章中,它有一個真正富有想象力的主題,并展示了一幅精妙的畫面?!蓖?2月,在又一次聽了這部交響曲后,他寫道:“在上周四的倫敦交響樂隊的音樂會上,(指揮家)喬治·亨舍爾先生(George Henschel)把他的管弦樂隊的能力‘押’在拉夫先生的《萊諾爾》交響曲上,他贏了,并且獲贏得了很大的成功?!?885年12月,在說到拉夫的《萊諾爾》交響曲時,他又寫道:“這是拉夫交響曲中最好的一部,也是最自然的一部?!彼又f:“拉夫的作品數量非常多,不少作品也確實寫得非常妙。不過,有時他的樂思很好,有時則不怎么樣......他從不懷疑自己作品的質量,然而,有些作品確實是缺少深度,不夠仔細。如果他的音樂構思能力能與他的作曲技巧一樣優秀的話,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作曲家?!? 進入二十世紀后,在半個多世紀中,除了《卡伐蒂娜》和為數不多幾首作品外,拉夫的作品幾乎從世界樂壇上“銷聲斂跡”了,拉夫這個名字也幾乎在十九世紀著名作曲家的名單中“蒸發”掉了。其個中緣由我已在本文的第一篇文章中作了簡要的說明,這里就不再贅述了。自1970年左右以來,特別是從1980年代開始,經過“約阿希姆·拉夫協會”的不懈努力,拉夫許多作品(尤其是器樂作品)競相在眾多音樂舞臺和各種音/視頻媒體中出現,包括音/視頻在內的有關出版物也大量問世,拉夫和他的作品開始被越來越多的樂界人士和愛樂者們所了解進而熟悉。對拉夫及其作品的研究也開始了一個新階段。 今年是拉夫誕生二百周年,世界樂壇正用不同的規模和形式開展紀念活動。這里重點介紹一下由“約阿希姆·拉夫協會”在拉夫的故鄉瑞士拉琛從今年五月中旬開始至今所組織的一系列紀念活動。據報這個協會將舉辦五十多場音樂會,僅在拉琛及周邊地區,就要舉辦大約十五場音樂會。還要推出眾多的有關拉夫出版物,舉辦展覽會和研討會等。5月14日上午十時,由該協會總管伊馮內·哥特(Yvonne G?tte, 1958-)策劃的、標題為《與約阿希姆·拉夫一起穿越阿爾卑斯山》(Unterwegs mit Joachim Raff im Alpenraum)的紀念拉夫誕生二百周年的展覽會在拉琛的藝術館開幕。展覽會展出的主要內容是介紹拉夫二十三歲離開了他的祖國瑞士到了德國后的經歷和他的創作。所展示的各種作品不僅記錄了拉夫的思鄉之情,也記錄了他回到家鄉的各次旅程中的所見所聞。瑞士歷史學家約瑟夫·榮格博士(Prof. Dr. Joseph Jung, 1955-)在開幕式上作了題為《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的瑞士人旅行的每一步都伴隨著音樂》(Auf Schritt und Tritt von Musik begleitet. Schweizer Reisen in den 1860er Jahren)的主題報告。拉琛所在的瑞士舒維茲州(Schwyz)的政府官員卡斯帕·米歇爾(Kaspar Michel, 1970-)也在開幕式上致詞。著名的茨濱登鋼琴二重奏組(Piano Duo Vilma & Daniel Zbinden)在開幕式上演奏了拉夫1870年完成的的鋼琴二重奏曲《旅行畫面》(Reisebilder, Op.160)。展覽會于6月5日閉幕。除了展覽會外,在拉琛還舉辦了各種形式的紀念音樂會。受邀參加紀念拉夫誕生二百周年和紀念“約阿希姆·拉夫協會”成立五十周年之后,從瑞士國內和國外來的貴賓們,于5月26日在拉琛社區大教堂欣賞了由德國合唱指揮家格雷戈爾·邁爾(Gregor Meyer)指揮德國萊比錫布商公會合唱團(Gewandhaus Chor)、萊比錫室內合唱團(Camerata Lipsiensis)、德國女中音歌唱家瑪麗·亨麗埃特·萊因霍爾德?(Marie Henriette Reinhold, 1990-)、德國男中音歌唱家安德里阿斯·沃爾夫(Andreas Wolf)演唱的拉夫的大型宗教清唱劇《世界末日-審判-新世界》(Welt-Ende / Gericht / Neue Welt, Op.212),將紀念活動推向了高潮。接著在6月3日和4日連續兩天舉辦了拉夫室內樂作品音樂會。3日晚,當下住在巴塞爾的世界著名的瑞士女鋼琴家加林娜·弗拉切娃(Galina Vracheva, 1959-)在“熊酒店”舉行一場拉夫鋼琴作品的獨奏音樂會,而在3日和4日兩天的三場露天音樂會(Openair-Konzert)上,加林娜·弗拉切娃大師班的成員演奏了拉夫的幾部鋼琴三重奏作品。 在歐洲其它城市,如奧地利的薩爾茨堡,德國的慕尼黑、魏瑪、科隆、德累斯頓和萊比錫,也有一系列的拉夫作品的音樂會和歌劇演出。拉夫身前花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創作,但始終未能全劇公開演出的大型五幕樂劇《參孫》(Samson),今年9月11日將在魏瑪德國國家劇院舉行世界首演。瑞士中央文化獎得主、指揮家格拉齊埃拉·康特拉托(Graziella Contratto, 1966-)正計劃在音樂會上錄制這部作品,然后推出音/視頻出版物。此外許多瑞士和外國室內樂演奏團體,包括著名的萊比錫弦樂四重奏組(Leipziger Quartett)和最近在拉琛演出的瑞士阿爾卑斯演奏組(Ensembles Alpes)等正在錄制一些以前從未錄制過的拉夫的室內樂作品。 德國出版的最大的音樂學期刊《聲音的藝術》(Tonkunst)以特刊的形式來紀念拉夫誕生二百周年,許多知名的音樂家和音樂學者發表了各種論文,使人們能夠進一步了解拉夫的音樂生涯和他的作品。此外,“約阿希姆·拉夫協會”還計劃在今年9月在拉琛舉行一次專題的研討會。早在1844年就出版了拉夫的第一部鋼琴作品的德國萊比錫“布萊科夫和哈特爾音樂出版社”(Breitkopf & H?rtel in Leipzig)將推出一批新版的拉夫作品的樂譜。 1873年,五十一歲的拉夫在寫他的《D小調第六交響曲》(Symphony No.6 in D minor, Op.189),曾經給這部交響曲寫了一個副標題:《生活、奮斗、痛苦、戰斗、死亡、追求》(Gelebt, Gestrebt, Gelitten, Gestritten,?Gestorben,?Umworben),后來,他將這個副標題刪掉了。其實,這正是他一生的寫照,也是拉夫無意識地為他自己寫下的墓志銘。 從3月18日,也就是這波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在上海施虐時,我以“疫情期間閑聊《卡伐蒂娜》”為題寫了第一篇與約阿希姆·拉夫有關的文章,作為接下來連續八篇題為“疫情期間閑聊瑞士/德國作曲家拉夫”文章的“引子”?,F在,經過了三個多月的防疫抗疫,上海的這波疫情已得到有效的控制,而對瑞士/德國作曲家拉夫的“閑聊”也正好到此告一段落了。 半個多世紀來,國外樂界對約阿希姆·拉夫在歐洲乃至世界音樂史中的地位已經有了新的認識,對拉夫及其作品的研究也日漸深入。然而,迄今為止,我國廣大音樂愛好者對于拉夫和他的作品還了解得很少,各種音樂媒體對此也鮮有介紹,國內樂界對這位作曲家及其作品的研究或許還剛剛起步。因此,筆者以為,花三個多月,用九篇文章共六萬多字來概括介紹約阿希姆·拉夫的一生和他的作品,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那么,還是值得的。 打開以下鏈接可以聆聽拉夫的《第二交響曲》: https://y.qq.com/n/qqmusic/album/001hlun01lq2S4.html 打開以下鏈接可以聆聽拉夫的《第四交響曲》: https://y.qq.com/n/ryqq/albumDetail/000uBG8m3ujvPu 打開以下鏈接可以聆聽拉夫的《第六交響曲》: https://music.163.com/#/album?id=35268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