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9-25 下午 /閱讀:376 /評論:7
9月23日,多云和小雨相間,空氣質量優,好舒服! 上午有客自遠方來,是51年前學生陳玉霞的丈夫和女兒——請注意,是“的”而不是“及”。因為玉霞本人遠在武漢,來不了。得知我一個月里眼睛被撞傷兩次,而且撞得不輕,特派丈夫攜女從蘇州前來探望。身為教師,半個世紀前的學生來探病,也要感動一番;至于學生的家屬跟我可沒什么關系,居然開著車、拎著水果來慰問一個毫無利益鏈接的老太太,著實令我感慨。 1963年,我剛從云南調到廣西南寧九中,當年底,中途接手擔任63.3班班主任。我工作5年了,第一次當班主任,而且是個“尖子班”,怎樣當好班主任呢?由于火車托運的行李全部被丟失,大學里學的凱洛夫教育學教材和筆記都沒了,無法查理論依據。但我記得老教授說的“熱愛教育事業, 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以此作為基本原則,并基本做到。 全班54名學生,成績雖然好,但是10個指頭也不一般齊,個性更是大有差異。陳玉霞是個安靜矮小的女孩,圓臉,清秀,總是坐在前一二排,沒有突出表現,不主動靠攏老師。說實話,我并未特別關注過這個“中等生”(說也奇怪,許多老教師都說:畢業多年后,對老師最熱情、最感恩的,并非“優等生”,而是是中等甚至較“差”的學生)。 暑假后,安排我接初一新班,但仍繼續教63.3班俄語。后來,文革開始,學校不上課,我也去不成學校,因為廣西是全國武斗最厲害的省份之一,我居住的廣西日報大院被造反派圍困、機槍封鎖,出不去。與學生們斷了聯系。 后來,我這小小“知識分子到農村去, 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1967年,因照料患腦膜炎的住戶老貧農,我在傳染病科被交叉感染患了脊髓蛛網膜炎,半癱瘓,被抬回南寧。這時,“讀”了4年初中的63.3班已經畢業,玉霞的去向我不知道。1984年,我調到無錫,彼此失聯。但是,對這個只當了一個半學期班主任的班,我感情特深,念念不忘,至今叫得出皆已兩鬢斑白的每個學生的名字。 1997年,退休后的我應退休后的南寧教育局副局長之邀,出任南寧第一所民辦學校的執行校長。我帶過的兩個班的學生聞風而來,這才見到闊別已久的陳玉霞,她在一個小廠當會計,已結婚生女,但當時我沒見到她丈夫。 去年,1963級同學舉行入學50周年大聚會,特邀我參加,我成為距離最遠前去的老師。組委會安排我住在賓館,陳玉霞堅決要我會后住到她家,說是剛裝修好新房子,家具被褥全是新的,請我“首住”。雖然很怕給她家添麻煩,但盛情難卻,我就占領了他們給小女兒準備的婚房。兩天功夫,玉霞的丈夫老梁開著車,白天帶我、玉霞和另兩位同學滿城兜風,領略南寧新貌;晚上請我在邕江畔、半山腰的風味餐廳吃飯。聊天中得知,老梁5年前曾患癌癥,動過大手術。我驚佩他毫無病容病態,始終精神矍鑠、談笑風生。他說發覺玉霞退休后心情有些落寞,怕她得抑郁癥,經常帶她自駕游。我對玉霞說:“你真幸福,有這么好的老公!應該高興,干嘛憂郁?”我離開南寧時,陳玉霞和兩個班幾十位同學去火車站送我,依依惜別。 從那以后,我時不時與陳玉霞通電話、短信、郵件,給她發一些激發美感和愉悅之情的PPS。我猜,發手機短信和電子郵件都是老梁代勞的。 今年2月,獲悉我做膝關節置換手術,玉霞和老梁一起去找當地名醫,專門配了外用藥水,給我快遞寄來,一瓶瓶封得嚴嚴實實,層層包裹。同一個紙箱里,還有6瓶自制的“酸嘢”(廣西白話把“東西”稱為“嘢”)。我想起來了,住在她家時,我笑談上次從南寧回無錫為弟弟帶酸筍,候機室里酸味飄逸,工作人員四處查看“酸源”,我假裝無辜未被發現。當時大家哄笑,沒想到細心的玉霞記在心里,千里迢迢寄“酸嘢”! 這次是因為在武漢工作的大女兒要生孩子了,老兩口(對學生使用這個詞,我感慨不已)駕車前去準備照料外孫。在武漢安頓下來后,玉霞沒忘記給我來電話問膝蓋恢復情況,我隨口說:“這個月我‘流月不利’,先是被寫字樓玻璃門撞得右眼眶凸起一個大包,比三毛腦袋上那個閃閃發光的標志性鼓包還要大;三個星期了,我還是獨眼大熊貓。這還沒好,中秋節當天,又在數字電影城與玻璃門親密接觸,左眼瞼撞裂2公分長的傷口,鮮血直流,浸透6張折疊的餐巾紙。被送到醫院急診,縫了四針。連續重犯同樣錯誤,這是本人迅速衰老的表現?!睕]想到玉霞又記在心里。老梁陪小女兒到蘇州求職,玉霞就囑咐他倆一定要來看我好沒好。 在湖畔蝸居接待父女倆,就像老友重逢,相談甚歡。遠眺窗外浩淼太湖,近觀濕地接天蓮葉,徜徉在和風細雨中,漫步在綠蔭花叢間,主客皆心曠神怡。原本策劃在湖上小榭“在水一方”餐廳請他們吃飯,卻被告知因保護環境,飯店遷到陸地上了。我和老伴兒搭客人的車,輾轉尋到還在裝修、尚未掛牌的飯店新址,本幫特色菜肴招待。飯后,老梁執意開車把我們送回市區老房子。我贈送給他們的,是以醬排骨為首的八樣套裝及太湖三白組合兩個大禮盒。告別時相約再會,而且相信真的可能再見,不是客套話。 次日老梁即赴武漢,到后打電話來報平安,就像親人所為。兩家人再次相約再會。 注:我因眼傷未愈,面目猙獰,不想嚇著各位。就選登一張沒有我、只有玉霞的丈夫和女兒的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