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替副團長背槍 飯后F副團長叫我帶上毛巾牙刷跟他下連隊，爬上昨晚送我們來的那輛車，他遞給我一支小口徑步槍，讓我替他背著。我樂滋滋地背上了，希望哪一天能放上一槍。 第一指揮所管著8個連隊和一個勞改隊（兵團差不多團以上單位都管著勞改隊，這也是很多干部配槍的主要原因），分布在50公里長的一條線上，負責修建一條簡易公路和路旁的一條水渠，在戈壁灘上筆直地伸向地平線。每到一個工地，F都要下車看看，和干部職工們說話（勞改員也不例外）。我因為穿著上海發的軍裝（這是從軍用品倉庫里出來的正宗軍裝，不同于兵團五花八門的仿制品），又背著槍，他們都以為我是警衛員，F也不解釋，可能有人跟著讓他想起威武神氣的過去吧？他曾是一野主力的機槍營長。 就這樣走走停停，中午時車開進了一片帳篷區停下，有不少人從帳篷里鉆出來招呼，張羅著要卸車上的面粉，F不讓，說：“那是給勞改隊的?！?他走進連部，也不脫鞋就往一張床上一躺（為了節省地方，差不多每個辦公室里都睡人的），告訴我：“這里是9連”。又把我介紹給連領導：“這是新來的會計，上海支邊的高中生”。大家見面握手，這里有正副連長、正副指導員、技術員、材料員、文書、司務長、上士（食堂的出納兼采購員）。 飯來了，有香噴噴的手搟面、炸油餅、炒洋芋絲、大蔥和面醬?？磥矶贾繤副團長是山東人，好這一口。只有F和我吃，司機在伙房吃。這是我到新疆以來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頓飯：洋芋絲切得像粉絲一樣細而均勻，炒得很香。我以后仿制過無數次，都沒有新疆的洋芋絲好吃。吃完飯F抹抹嘴就走，我問司務長飯錢怎么說？他笑笑說：“等你下次來再結吧?！焙髞砦也胖李I導在下屬單位吃飯是不用交錢和糧票的。 我們向外走時，F說：“你去各單位清倉盤庫，包括食堂也要清，填好表讓連里簽字，帶回指揮所。你從最遠的勞改隊開始，一個單位一個單位往回走”。然后，車開到勞改隊，卸完面粉就拉F回指揮所，把我留在一個人也不認識的陌生地方，做從來沒做過的事。 后來我才知道兵團的領導布置工作大體如此：叫你干嘛你就干嘛，怎么干？不說。你自己去琢磨！為什么如此？一方面，部隊下命令就是簡單扼要，另一方面，有些事他們自己也不懂，無從說起。 （6）做沒做過的事 晚上睡在值夜班的警衛床上，想象著清倉盤庫怎么弄？好在財經訓練班講過這方面的課。第二天一早，我跑到倉庫毛遂自薦，叫材料員拿上紙筆和我一起盤點倉庫，然后去工地清點在用材料，下班后再去各帳篷清點工具。我一面工作一面注意看勞改員的情況：他們的飯食主要是包谷饃、煮洋芋塊或炒大白菜（油很少），能吃飽，身體狀況也可以，在工地上還有人說笑，看見管教干部也不象老鼠見了貓那樣……我不由得聯想到我爸：如果在這里，也許不至于病餓而死。 一個單位一天，然后搭運材料的車去下一個連隊，十天后我回到了指揮所。領導看了我帶回來的表格，認為可以。然后給幾個上海支邊青年分工，我當成本會計。指揮所成立了團支部，組長兼出納井繡當選書記。會后她找我談話，叫我繼續努力爭取入團。